脑子像被拖拉机碾过，又灌了三斤水泥。
我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在陌生的、天花板角落那片巨大的、焦黄的水渍上，形状像个狞笑的鬼脸。一股陈旧的灰尘味混合着若有似无的霉味，直冲鼻腔，呛得我咳了一声，喉咙干得发疼。
记忆碎片慢吞吞地开始拼凑。
毕业，失业，银行卡里快三位数的余额，房东那毫不留情的催租电话和中途涨租的嘴脸，还有网上那条件优厚得不像话、几乎是我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的合租广告——“市中心黄金地段，精装修，设施齐全，押一付一，非中介，限男性，要求作息规律爱干净”。
现在，我看着那片水渍鬼脸，身下这张稍微一动就吱呀惨叫的木板床，还有房间里光秃秃掉皮的白墙。
精装修？
我啐了一口，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胃里空得发慌。从廉价编织袋里翻出最后一包红烧牛肉面，捏了捏，还是昨天剩的。得，先解决生存问题。
拎着面，趿拉着快散架的塑料拖鞋，我拉开这间朝北卧室的房门，打算去厨房找点开水。
客厅比卧室还惨烈。老旧的暗红色地板革多处开裂翘边，一张歪歪斜斜的玻璃茶几，上面摆着个积满油垢的烟灰缸。光线昏暗，只有一盏蒙尘的灯泡勉强提供照明。空气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更重了，还夹杂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像是东西放久了的陈旧气息。
这地方，真的有人住？
我心里犯着嘀咕，摸到厨房。好家伙，水池里堆着不知哪个年代的碗碟，灶台糊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油垢，烧水壶锈迹斑斑。我费劲地把它刷了刷，接上水，插上电，祈祷它还能工作。
等待水开的间隙，我百无聊赖地靠着厨房门框，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这个诡异的空间。
然后，我的视线定格在了大门背后。
那是一张纸，泛黄，卷边，像是贴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似乎有字。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
纸张触手有一种奇怪的脆韧感，好像稍微用力就会碎掉，但又莫名结实。上面的字迹是钢笔写的，一种略显潦草却有力的字体，墨水是深蓝色的，有些地方已经晕开模糊。
【合租室友规则（务必遵守）】
标题就让我眼皮一跳。啥玩意儿？
1. 你的室友喜欢安静，请保持室内低音量，尤其深夜。他通常待在自己房间（南向主卧），切勿主动打扰。
2. 客厅及厨房区域为公共区域，可使用，但请勿移动或窥探任何属于室友的私人物品（通常为黑色或深棕色包装/容器）。
3. 卫生间共用，淋浴时间请勿超过晚上11点。若在镜中看到异样影像，勿长时间对视，立即低头并说“不好意思，走错了”。
4. 阳台晾晒衣物请于日落前收回。切勿收错室友的衣物（多为深色）。若意外收错，请于当晚焚烧处理，并在他门前放一份小礼物（零食即可）作为补偿。
5. 若他于深夜通常为凌晨1点后，敲响你的房门，并提出借用物品，如：酱油、螺丝刀、纸巾等，绝不能开门，无论他表现得如何正常或急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