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起工牌，摸了摸背面那个绿豆大的传感器，冰凉冰凉的：“可能就是做做样子？真要全监控，也太不把人当人了。”
话是这么说，我心里却发虚。
前几天房东刚说要涨房租，我妈又催我给她换台新冰箱，工资卡余额就剩三千多 —— 要是因为 “不配合系统” 被扣了绩效，日子真没法过了。
张薇看出了我的心思，叹了口气：“李维，我知道你压力大，但别为了那点钱丢了底线。”
我没接话。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底线” 这东西，在 500 万奖金面前，脆得像张薄纸。
CEO 宣布 “最佳员工” 大奖的那天，整个 23 楼都炸了。
“奖金 500 万，直接升主管，还有总裁一对一指导！”CEO 的声音透过麦克风震得我耳朵疼，“评选全程由深渊之眼负责，绝对公平！”
500 万。我脑子里 “嗡” 的一声 —— 够我在市区付个首付，够我妈换个好点的医院，够我摆脱现在这种 “月光族” 的日子。
我斜眼看向对面的赵铭，他正对着摄像头咧嘴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 —— 我知道，他那文档里全是乱码。
赵铭跟我同期进公司，能力稀松平常，却最会讨好领导。
深渊之眼上线后，他更是把 “表演” 玩到了极致：每天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走，哪怕对着空白文档，也会眉头紧锁装出 “深度思考” 的样子。
喝水都要举着杯子对着摄像头，好像在展示 “我连喝水都想着工作”。
那时候我还觉得他可笑，直到第一次 “月度评分” 出来，我才被狠狠打了脸。
评分表是系统直接发邮箱的，赵铭赫然排在第一，92.5 分，评语写着 “专注度高，忠诚度优秀”。
而张薇 —— 那个上周熬了两个通宵，修复了核心系统 bug、为公司挽回几十万损失的张薇，居然排倒数第五，61 分。
理由是 “曾对上级指令提出异议，情绪不稳定”。
我盯着电脑屏幕，后背冒冷汗。我亲眼看见张薇跟王经理争论 “需求不合理”，就因为这一句真话，她的努力就全被否定了？
张薇发来微信：“看到了吧？这就是所谓的公平。”
我没回。那天晚上，我对着电脑里赵铭的名字看了很久。
突然想起白天看到的细节：他对着摄像头微笑时，工牌显示心率比平时低 3 次 / 分钟；
他假装加班时，系统把乱码识别成了 “高强度工作内容”。
原来，能力不重要，会演给系统看，才是关键。
窗外的路灯照进出租屋，在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新工牌，传感器贴着皮肤，凉得刺骨。
我妈发来微信：“小维，医生说我那心脏搭桥手术，得先交 50 万押金……”
我关掉微信，点开了公司的员工手册 —— 里面写着，“最佳员工” 的评选标准，由深渊之眼全权制定。
那一刻，我心里的某根弦，断了。
我第一次试探系统的底线，是个周一的上午。
按平时的习惯，我每隔一小时就会起身接杯水，活动活动腰 —— 程序员的腰椎都不好。
但那天，我故意忍着口干舌燥，坐在工位上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多眨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