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当晚,老陈和阿泉发生了一场争执。

“爸,我觉得可以考虑合作。他们有钱有渠道,我们有好水好茶,为什么不能互利共赢?”

老陈猛地拍桌:“糊涂!他们那是在破坏泉水!你还想跟他们合作?”

“可是茶铺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关门!我们得想办法活下去啊!”

父子俩不欢而散。阿泉郁闷地来到泉边,却发现小雯也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

“爷爷说泉水声音不对,让我来看看。”

两人静静听着泉水的潺潺声。阿泉忽然问:“你觉得我错了吗?只是想保住茶铺而已。”

小雯沉吟片刻:“记得我大学时读过一篇文章,说日本有个千年温泉旅馆,几十代人就守着一口温泉。不管外界怎么变,他们就是坚持传统。现在那成了国宝级的存在。”

她接着说:“有时候,不改变才是最大的创新。”

阿泉若有所思。

几天后,矿泉水厂举办大型推介会,邀请媒体和经销商参观工厂。厂方特意将会议地点选在了九龙泉边,以示“传承与创新结合”。

就在经理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的“现代化生产工艺”时,李老先生在一群老人的簇拥下,突然出现在现场。

“请问,你们口口声声说传承,可知这泉水有何特性?何时最甜?何时最洌?宜泡何茶?”李老先生声音洪亮,一连串发问。

经理措手不及,勉强应答:“我们经过科学检测,知道水中所有矿物质含量...”

“那不是知道,那是测量!”李老先生打断他,“知道是用心感受,不是用机器测量!你们连泉水什么时候最甜都不晓得,谈什么传承?”

现场一阵骚动。阿泉和小雯趁机分发他们整理的《九龙泉志》,里面详细记录了泉水的特性与历史。

推介会草草收场。厂方没想到,这些他们眼中的“老顽固”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当晚,矿泉水厂老板亲自登门拜访老陈。令人意外的是,他并非来施压,而是来道歉的。

“今天的事让我很惭愧。”老板坦言,“我们确实只看到了商业价值,忽略了文化价值。我想请教您,如何才能真正传承这泉水文化?”

老陈看着他,缓缓道:“你得先学会品水。不是用舌头,是用心。”

于是,茶铺里多了一位特殊的学生——矿泉水厂的老板每周都来,跟着老陈学习品水、泡茶,听泉水故事。他逐渐明白了,这口泉不只是水源,更是一个小镇的灵魂。

七月盛夏,镇上举办了一年一度的泉神祭。这是几十年来的第一次重启,由茶铺牵头,矿泉水厂出资合办。

祭典上,老陈将主祭的位置让给了阿泉。在众人的注视下,阿泉用九龙泉的水泡茶,敬奉泉神,然后分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清甜如初!”老人们赞叹道。

矿泉水厂推出了限量版“九龙泉记忆”产品,包装上印着镇民们的故事,部分收益用于泉水保护。茶铺则开发了新品“四季茶韵”,根据泉水不同季节的特性搭配不同茶叶。

夏末的一天,老陈把阿泉叫到泉边。夕阳西下,泉水泛着金光。

“我守了这泉水一辈子,”老陈说,“现在可以安心交给你了。记住,守泉不是守着不变,而是守着本质。形式可以变,但灵魂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