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彻骨的寒意,毫无预兆地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冻僵了四肢百骸。
“嫂子?”
周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年轻的担忧和一丝哭过的沙哑,“你没事吧?脸色好白。”
我猛地攥紧手机,屏幕硌着掌心。
抬起头,周浩焦虑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有些模糊。
“没……没事。”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有点累。”
我试图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几乎栽倒。
周浩赶紧扶住我。几个亲戚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劝我去休息。
灵堂里的一切忽然变得极其可怖。
那口黑棺材,那些白花圈,那些或真或假的悲伤面孔,包括身边周浩关切的眼神,都扭曲成了光怪陆离的背景。
只有掌心那块冰冷的金属,屏幕还暗着,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进我的皮肉,烙在我的魂上。
它无声地尖叫着,宣告着我过去七年所以为的一切,可能只是个荒唐的笑话。
浑浑噩噩地被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浑浑噩噩地看着葬礼的流程机械地继续。
我低着头,指甲几乎要将手机外壳掐出印痕。
那个号码……是谁?
为什么现在发来?
最后一通电话……说了什么?
巨大的问号裹挟着冰冷的猜疑,像藤蔓一样疯长,勒得我喘不过气。
悲伤被一种更尖锐、更恐怖的情绪强行撕开了一个口子。
我颤抖着手指,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没有立刻回拨过去。
不能在这里。不能是现在。
葬礼终于在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氛围中结束了。
送走最后几个客人,空荡荡的灵堂只剩下我和周浩,还有那口刺眼的黑棺。
香烛快要燃尽,气息愈发甜腻得让人作呕。
“嫂子,都结束了。”周浩红着眼圈,声音疲惫。
我看着周浩年轻的脸,他和他哥哥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眼睛。
这七年,我几乎是把他当儿子一样拉扯大。
我张了张嘴,那句“是的,都结束了”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手机安静地躺在口袋里,重若千钧。
* * *
生活似乎重新回到了正轨,却彻底变了味道。
家里空寂得吓人。
以前婆婆病着,家里总弥漫着中药味和细微的呻吟;周浩上学住校时,也会每周回来,带来年轻人的吵闹和活力。
现在,真正只剩下我一个人。
可那个短信,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肉里,稍微一动,就疼得钻心。
我查过那个号码。
一无所获。没有实名信息,没有社交账号关联,像幽灵一样,出现一次,就又隐入了虚无。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瞪着天花板。
黑暗中,无数个念头疯狂交织。
是谁?
男人还是女人?
周屿最后说了什么?
为什么不是我?
七年里,我替他尽孝,替他尽责,他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电话打给了别人?
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屈辱感,混合着对未知的恐惧,日夜啃噬着我。
我变得多疑,反复回想和周屿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
我们感情很好,至少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