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远接过杯子，指尖的颤抖藏不住：“没什么，聊工作。”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怕那镜片后的清明照出自己的慌乱。
苏曼卿却没追问，只是从文件夹里抽出张纸：“这是最新的内幕交易警示案例，上周刚发的。”她把纸放在饮水机上，“某券商投行经理泄露定增信息，不仅自己进去了，还连累三个交易员被吊销执照。”
沈知远拿起那张纸，标题加粗的“罚没1200万”刺得他眼睛疼。这案例和他前世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数字换了换。
“谢谢苏专员。”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
苏曼卿整理着文件夹，金属搭扣“咔嗒”一声扣上：“沈知远，”她突然开口，目光直视着他，“交易员的眼睛要亮，心更要净。有些钱，赚了就是祸。”
说完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轻快而坚定。沈知远捏着那张警示案例，突然发现背面用红笔写着行小字：“有疑问可以来合规部找我，随时。”
茶水间的门还开着，交易大厅的喧嚣涌进来，电子屏上的数字依旧红绿交错。沈知远将那张纸折好放进胸口口袋，那里贴着心脏的位置，烫得他浑身发热。
他摸出手机，点开和陆景明的对话框，敲下一行字：“晚上去你茶馆，有事找你。”发送的瞬间，仿佛有股力量从脚底升起，比攥着260万时更踏实，比躲过1060万的罚单更安心。
04 合规曙光
合规部在恒通证券总部的12楼，电梯上升时的失重感让沈知远攥紧了手里的文件夹。里面是他连夜整理的定增项目公开资料，边缘被反复翻阅磨出毛边，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批注——哪些是招股书里明确披露的，哪些是财经新闻捕风捉影的，他用红笔标得清清楚楚，活像当年备考证券从业资格时的笔记。
“叮”的一声，电梯门滑开。走廊铺着深灰色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在“咔哒”作响。苏曼卿的工位就在走廊尽头，百叶窗半开着，阳光透过缝隙在她桌上投下几道金线，正落在摊开的《证券法》上。
“沈知远？”苏曼卿抬头时，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她抬手推眼镜的动作像慢镜头，“进来坐。”
沈知远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塑料椅面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注意到苏曼卿的笔筒里插着七支笔，全是黑色0.5mm的中性笔，笔帽朝向一致，像列队的士兵。桌角的绿植叶片上没有一点灰尘，显然是每天擦拭的。
“昨天在茶水间，”苏曼卿先开了口，指尖在《证券法》的某一页敲了敲，“你说要核对定增信息披露规范？”
沈知远的喉结动了动，从文件夹里抽出资料递过去：“是。比如某科技股的定增项目，目前公开渠道能查到的只有‘拟募集资金用于研发’，但市场上有传言说‘底价不超过13元’，这算不算内幕信息？”
苏曼卿接过资料，翻页的动作很轻。她的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划过纸张时发出沙沙的响。“传言分两种，”她突然停在某页，抬眼看向沈知远，“一种是基于公开信息的合理推测，另一种是未披露信息的恶意泄露。你觉得这传言属于哪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