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远的手指在膝盖上蜷起来。他想起江明远那条“12.5元”的短信，想起前世自己就是被这种“精准到小数点”的传言勾住，一步步踏破红线。“如果有人能说出具体数字，”他声音发紧，“是不是就涉嫌泄露内幕？”
苏曼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像是在说“你总算问到点子上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个U盘，插进电脑：“看这个。”屏幕上跳出个表格，列着近三年内幕交易查处案例，“87%的案件里，内幕信息都带着‘具体数字’——底价、业绩、并购标的，越精确，越危险。”
沈知远盯着屏幕上的“12.5元”，那数字和江明远短信里的分毫不差。冷汗突然从后颈冒出来，他仿佛看见监管部门的调查通知书正从打印机里吐出来，油墨味混着父母的叹息声扑面而来。
“那如果……”他艰难地开口，指尖掐进掌心，“如果有人向我传递这类信息，我该怎么做？”
苏曼卿关掉表格，身体微微前倾，眼镜片后的目光格外清晰：“第一，拒绝接收；第二，留存证据；第三，向合规部报告。”她从笔筒里抽出支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三个号码，“这是监管部门举报热线，公司合规举报邮箱，还有我的私人电话。任何时候都能打。”
便签纸的边缘带着锯齿，沈知远捏在手里，纸角割得指腹发疼。“为什么帮我？”他突然问。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太突兀，像在质疑对方的专业。
苏曼卿却没在意，她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份文件，封面印着“员工档案”。她翻开其中一页，推到沈知远面前——那是他入职时的照片，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眼神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
“你入职那年的新人考核，”苏曼卿的声音放软了些，“你的合规测试是全公司第一。当时我就想，这小伙子心里是有杆秤的。”她顿了顿，指尖划过照片上的脸，“可惜去年……”
去年。沈知远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去年这个时候，他正忙着用内幕消息赚钱，苏曼卿在部门例会上提醒“警惕定增信息泄露”时，他还在底下跟同事偷偷笑她“小题大做”。
“去年是我糊涂。”沈知远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但我现在想把那杆秤找回来。”
苏曼卿把档案收起来，抽屉合上时发出轻响。“秤一直都在，”她看着他的眼睛，“就看你愿不愿意用。”她突然从桌下拿出个东西，是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监管案例汇编，里面标了每种违规行为的处罚标准，你拿去看。”
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行娟秀的字：“合规不是枷锁，是底线。”沈知远接过时，触到她的指尖，很凉，像初春的溪水。
离开合规部时，电梯里遇到了江明远。他身边跟着交易部的新人小林，那姑娘手里拿着个信封，低着头，脸颊通红，像藏着什么秘密。江明远看见沈知远手里的蓝色笔记本，嘴角撇出个嘲讽的笑：“哟，这是转性当合规标兵了？”
小林惊讶地抬头，看看江明远，又看看沈知远，眼神里满是困惑。
沈知远没理江明远，只是看着小林，声音清晰：“小林，有些信封里的东西，比毒药还害人。要是拿不准，就来12楼找苏专员，或者……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