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瑶踩着早读铃声走进教室,校服领口别着的银色校徽在阳光下闪了闪。她经过讲台时,状似无意地放下个牛皮纸信封,指尖在他手背上飞快地敲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凌辰翻开信封,里面是张老照片:泛黄的码头背景前,年轻的阿坤搂着个陌生女人,两人怀里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照片边缘有处火灼的焦痕,恰好遮住了女人的脸。
“陈老师,今天讲《鸿门宴》的哪一段?”赵天宇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破天荒地没趴在桌上睡觉,课本摊开在膝头,上面用红笔圈住了“项庄舞剑”四个字。
凌辰将照片塞进教案本,目光扫过全班。林小宇正埋头抄写单词,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后排几个曾爱化妆的女生,此刻正围着一本错题集讨论,眉飞色舞的样子倒比涂了眼影时更生动。他忽然觉得,这些年轻的脸庞,比任何卧底档案都更能让他看清“救赎”两个字的分量。
下课铃响后,凌辰被校长叫到办公室。老校长泡了杯碧螺春,茶叶在热水里舒展的样子,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陈老师,市教育局刚发来通知,要评选优秀教师,我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校长推过来一叠材料,“这是你班上学生的进步档案,林小宇的语文成绩提高了四十分,赵天宇……竟然主动报名参加了作文竞赛。”
凌辰翻看着档案,林小宇的作业本上还留着他用红笔批改的痕迹,“此处应加逗号”的旁边,有个小小的笑脸涂鸦。他忽然想起昨夜在防空洞看到的那些骸骨,脖颈处的铁链勒痕与林小宇作业本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重叠,让他指尖一阵发颤。
“对了,”校长忽然说,“张彪的侄子今天来收拾他的东西,在办公桌抽屉里找到个奇怪的盒子,说是要亲手交给你。”
凌辰的心猛地一沉。他跟着校长走到储藏室,一个穿黑色夹克的年轻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个铁皮盒子,指节上布满老茧——那是常年握枪的人才有的痕迹。“你就是陈默?”年轻人抬头,左眼的虹膜比右眼深了半度,是典型的虹膜异色症,“我叔说,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盒子打开的瞬间,凌辰闻到了熟悉的硝烟味。里面没有枪,没有密信,只有半枚断裂的黄铜徽章,上面刻着龙影的标志,断裂处还留着齿痕——那是他当年为了救阿坤,用牙齿咬断的。徽章下面压着张纸条,是张彪潦草的字迹:“码头火并那晚,有个戴红围巾的女人,她带走了真正的账本。”
年轻人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叔在看守所里说,五年前码头那把火,是你放的。”他的指甲几乎嵌进凌辰的皮肉,“我哥死在那场火里,他当时才十六岁。”
凌辰看着他左眼的异色虹膜,突然想起阿坤照片里那个陌生女人——她抱着的婴儿,左眼似乎也有这样的异样。“你哥叫什么名字?”
“张虎。”年轻人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虎啸帮前帮主的小儿子。”
储藏室的窗户没关紧,风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粉笔灰。凌辰突然明白,阿坤照片里的女人是谁了——虎啸帮前帮主的遗孀,那个在火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人。而张彪的侄子,根本不是来送盒子的,他是来试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