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整，凌辰拖着流血的胳膊回到学校。翻墙时扯到了伤口，血浸透了连帽衫的袖子。他绕到操场后的水管处冲洗，铁锈色的水顺着排水沟流走，在晨光里像一条细长的蛇。
“陈老师？”
苏清瑶的声音突然响起，凌辰猛地转身，手背下意识地挡住伤口。她背着书包站在跑道边，校服领口别着枚银色的校徽，晨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早啊，苏同学。”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今天怎么这么早？”
“值日。”她的目光落在他滴水的袖口上，眉头微蹙，“您受伤了？”
“哦，刚才翻墙进来，被铁丝划了下。”凌辰扯了扯袖子，试图遮住血迹，“没事，小伤。”
苏清瑶没说话，从书包里拿出个创可贴递过来。那是款印着小熊图案的儿童创可贴，和她冷淡的表情格格不入。“教师宿舍的门六点就开了，陈老师不用翻墙的。”
凌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怎么知道自己住教师宿舍？又怎么知道他是翻墙进来的？
“谢谢。”他接过创可贴，指尖碰到她的指甲，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晚阿坤提到的事——虎啸帮最近和学校的某个老师走得很近，经常在晚自习后在校门口交易。
第一节课是高三（7）班的语文。凌辰站在讲台上，讲《鸿门宴》里的“今者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赵天宇趴在桌上睡觉，口水浸湿了课本；林小宇的手在桌下飞快地写着什么，纸页边缘露出“借条”两个字；苏清瑶坐在角落，手里转着笔，目光却时不时扫向窗外——行政楼的方向。
凌辰的目光落在教室后排的黑板报上。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距离高考还有287天”，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他突然想起阿坤说的话，虎啸帮要档案室的钥匙，而负责保管钥匙的，正是教导主任张彪。
下课铃响时，张彪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红色的文件夹。“陈默老师，来我办公室一趟，关于贫困生补助的事。”他的眼神在凌辰渗血的袖口上停了两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张彪的办公室在行政楼三楼，正对着档案室的窗户。凌辰坐下时，特意选了个能看到档案室门口的位置。办公桌上摆着个搪瓷杯，杯身上印着“优秀教师”的字样，杯底却沾着些深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林小宇的补助申请有点问题。”张彪翻开文件夹，抽出张表格推过来，“他说父亲重病，可我们查不到相关的医疗记录。”
凌辰看着表格上林小宇歪歪扭扭的签名，想起那个总穿着洗发白校服的男生，每次食堂打饭只敢要一份白饭。“可能是没报销吧，农村人看病常这样。”
“是吗？”张彪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个U盘，“但我收到匿名举报，说林小宇在外面替人收账，还放高利贷。这里有他和虎啸帮的人见面的照片，你看看？”
凌辰的手指捏紧了钢笔。U盘的外壳有个缺口，和他昨晚在水泥厂捡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张主任想怎么处理？”
“按校规，肯定是开除。”张彪的手指在U盘上敲了敲，“不过嘛，年轻人犯错难免。陈老师刚来，可能不知道，明城中学的赞助费，有三成来自虎啸帮的‘教育基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