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主任不耐烦地挥挥手：“这是谁家的老人？快带走！别在这里添乱！”
一个保安上前要拉哑婆，她却死死抓住桌角不肯离开。她又一次指向地图，然后用手指比划着管道的走向，做出液体流动和混合的手势，最后再次做出爆炸的动作。
“她在说什么？”一个年轻的技术人员好奇地问。
老专家头也不抬：“谁知道呢？可能是被吓坏了。赶紧疏散这些老人孩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哑婆急得满头大汗。她突然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一段粉笔，在水泥地上飞快地画起来。线条流畅而准确，很快就勾勒出地下管网的走向图。她在某个交叉点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再次做出爆炸的手势。
就在这时，王大姐拖着行李箱匆匆路过，看见哑婆在地上乱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老不死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发疯！”她一把推开哑婆，“滚开！别挡着路！”
粉笔从哑婆手中飞出，断成两截。她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涌上了绝望的泪水。
小张正在帮忙维持秩序，看见这一幕赶紧跑过来扶住哑婆：“王大姐，您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这个老废物在这种时候还捣乱！在地上乱画，耽误大家逃命！”王大姐气势汹汹地说，“小张你也是，不管好这个疯婆子，尽在这里添乱！”
指挥点里的人闻言，更加确信哑婆精神不正常。社区主任严厉地对小张说：“把她带走！立刻！不要再让她靠近这里！”
小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一屋子焦头烂额的领导专家，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轻轻拉住哑婆的胳膊：“阿姨，我们先走吧，这里危险...”
哑婆挣脱他的手，指着地上被踩模糊的图纸，又指指正在准备出发的救援队，发出哀鸣般的声音。但救援队员已经穿上防护服，带着错误的图纸上车了。
车队呼啸着向错误的方向驶去。哑婆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般瘫坐在地上。泪水沿着她深刻的脸颊皱纹滑落，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来阻止这场即将发生的灾难。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这个被众人嫌弃的拾荒老人，曾经是这座城市最优秀的测绘工程师之一。四十年前，正是她带领的团队绘制了这座城市最初的地下管网图。那些图纸上的每一条线、每一个标注，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比任何电子存储都要可靠。
可是现在，她只能无力地看着一切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她的警告被当作疯子的呓语，她的专业知识被当作胡言乱语。在这个看重头衔和权威的时代，一个拾荒老太婆的话，又有谁会当真呢？
小张看着哑婆绝望的神情，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他想起平时哑婆在小区里那些古怪的行为：测量井盖间距、抚摸老墙、在地上画图...那些看似疯癫的举动，此刻在他眼中忽然有了不同的意味。
“阿姨，”他蹲下身，轻声问，“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哑婆猛地抓住小张的手，用力点头，手指坚定地指向那个她一再强调的方向。她的眼睛里有种令人信服的清澈，完全不像一个神志不清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