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直击要害。风格熟悉得让他心惊——像他亲手调教出来的手段,却更诡谲,更不留余地。
沈砚池开始警觉。他试图反击,却发现自己的命令不像以往那样畅行无阻。帮内人心浮动,暗流汹涌。许多原本依附于他的老人,态度变得暧昧不明。有传言说,柒小姐并未沉寂,她手中握着顾四爷留下的真正底牌和人脉,甚至……得到了某些神秘外来力量的支持。
他不信。他几乎是看着顾柒柒长大,教她权谋,授她手段,她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一件趁手的兵器。兵器怎会反噬其主?
直到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他最信任的副官面色惨白地冲进他的办公室,手里捏着一份刚收到的最后通牒。
“先生……码头、三号码头……我们的人全被清了!对方、对方挂的是……顾家的旗!”
沈砚池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三号码头,那是他走私军火和烟土的命脉所在,守备森严,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就易主?
他抓起大衣,疯了一般冲出去,亲自开车直奔码头。
雨丝冰冷,打在车窗上,模糊了视线。昔日被他牢牢掌控的街道,此刻仿佛都透着一股陌生的寒意。他发现,这一路开来,许多原本属于他的场子,招牌悄然换了主人,或是门口站岗的人,换成了些面孔陌生、眼神却锐利如鹰的家伙。
车未停稳,他就跳了下来,冲向三号码头的仓库区。
然后,他看到了她。
顾柒柒。
她不再是灵堂里那个一身重孝、苍白脆弱的未亡人。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外罩一件同色长风衣,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一张清冽冷静的侧脸。雨滴落在她肩头,晕开深色的水渍,她却浑然不觉。
她正微微侧头,听着一个手下低声汇报,指尖夹着一份文件,随手在上面签下一个名字。动作流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她身后,黑压压站着一排人马,气势肃杀,眼神忠诚而狂热地追随着她的背影。而原本属于他的码头工头和打手,此刻皆双手抱头,蹲在角落,被持枪的人看守着。
不过三个月。
天翻地覆。
沈砚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他一步步走过去,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惊动了那边的人。
顾柒柒若有所觉,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时光仿佛凝固。雨声,江涛声,手下警惕的拉动枪栓声,都变得遥远。
沈砚池看着她那双眼睛,里面再也没有了曾经的依赖、眷恋、甚至刻意隐藏的娇嗔,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映不出丝毫他的影子。
他喉咙发紧,干涩得几乎出血。这三个月的焦头烂额,众叛亲离,步步失算的愤怒与恐慌,在此刻轰然爆发。他红着眼,几乎是嘶吼出声:
“柒柒——你非要这么狠?!”
声音在空旷的码头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痛楚。
顾柒柒静静地看着他,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将手中的文件递给身旁的手下,然后,慢慢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