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不好意思地笑笑:“举手之劳。”
那一刻,他站在光里,身姿挺拔,笑容干净,周围是陈旧的书架和弥漫的尘埃,却仿佛自带光环。林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某个角落微微一动,像被春风拂过的冰面,裂开了一丝细小的缝隙。
也许……他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摁了下去。不行。槐树巷的阴影,家里的诅咒,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她面前。她不配拥有这样的光亮。
资料查得差不多,收获甚微。离开图书馆时,已是下午。
“虽然没找到太多具体内容,但那个报纸的边角料可以用作引子。”顾川一边下台阶一边说,“我们可以重点讲传说形成的文化心理,其实也很有意思。PPT我来做,内容大纲我们下周再对一下?”
“好……好的。”林晚点头,心里乱糟糟的。
“那周一见。”顾川挥挥手,骑上自行车走了。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空落落的,又沉甸甸的。
回到槐树巷,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外婆拔高的声音,尖锐又压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动那些东西!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林晚心里一咯噔,快步推门进去。
只见母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站在客厅中间,外婆正指着沙发上那个敞开的旧饼干铁盒,气得浑身发抖。那张穿着白衬衫的照片,就明晃晃地放在最上面。
“妈,我……”母亲嗫嚅着,脸色苍白。
“外婆!”林晚忍不住出声。
外婆猛地转过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林晚,又狠狠瞪向母亲:“收起来!别再让我看见!除非你想这个家再出事!”
母亲眼圈一红,默默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合上铁盒,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外婆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林晚看不懂的恐惧和愤怒。她瞥了林晚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林晚心惊肉跳,最终什么都没说,拄着拐杖,一步步挪回了自己的屋子。
客厅里只剩下林晚一个人,还有那弥漫不散的、令人窒息的线香味。
家里的气氛,比以前更加冰冷诡异了。
那天晚上,林晚半夜起来喝水,经过外婆房门时,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梦呓般的低语,含糊不清,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
“…………缠上了……都逃不掉……林家……诅咒……”
林晚浑身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
她屏住呼吸,贴着冰冷的门板,试图听得更清楚。
外婆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槐树……吊着……镜子……不能照……不能……”
林晚的手脚一片冰凉。
诅咒……槐树……镜子……
传说,并不仅仅是传说。
外婆的梦呓像一道冰冷的符咒,彻底钉死了林晚的心。家里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变得更加具体,仿佛空气中都漂浮着看不见的怨毒颗粒。
她开始更加留意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个被红布遮盖的神龛。它沉默地立在阴影里,却像一只窥伺的眼睛,监视着这个家的一切。
母亲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眼神时常放空,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麻木。那个旧饼干铁盒被她藏得更深,但林晚知道,她一定时常拿出来看,因为有一次,林晚清楚地看到母亲眼角未擦干的泪痕,以及照片边角被摩挲得起毛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