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胜的心脏骤然缩紧!
这个声音……
虽然嘶哑变形,但他认得!
王金宝!
和他一个村光屁股长大的王金宝!小时候一起偷张老财地里的甜杆,一起被逮住揍得屁股开花,后来他参加了八路军,王金宝家里怕被牵连,花钱送礼把他塞进了皇协军混饭吃……他们已经多年不见,最后一次听说,是王金宝随着据点里的伪军调防走了。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被日本人抓来审问?他口中的“东西”……
李永胜的目光猛地投向那幽深的洞口。难道鬼子以为毒气弹已经被转移了?这是在追查下落?
巨大的变故像一记闷锤,砸得他呼吸一滞。原定的秘密销毁计划瞬间被打得粉碎。
日本军官似乎失去了耐心,叹了口气,优雅地脱下一只白手套。旁边的一个士兵上前,将一把刺刀塞进军官手里。
“王桑,可惜了。”军官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惋惜。
“不!不要!太君!我说!我可能知道……”王金宝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是……是李……李永胜!肯定是他们干的!他就在这附近活动!我听说他当了大官了!肯定是他!找他!找他!”
李永胜的名字被恐惧撕扯着,尖锐地划破夜空。
这一刻,李永胜感觉贴在内袋的那枚平安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脏骤停。
军官的动作顿住了。
“李……永胜?”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调里带上了一丝兴趣,“哦?那个总是给我们制造麻烦的八路军指挥官?”
“是他!肯定是他!太君!你去找他!放了我吧!”王金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拼命磕头。
军官沉默了几秒,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王桑。”
寒光一闪。
噗嗤——
利刃割开喉管的沉闷声响,取代了所有哀求和哭喊。
王金宝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软软地栽倒在地,鲜血汩汩涌出,浸入冰冷的土地。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空洞地望着李永胜他们藏身的方向,残留着极致的惊恐和一丝茫然,仿佛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说出了名字,还是这样的结局。
阴影里,李永胜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的泥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个一起偷甜杆、一起挨揍的童年玩伴,那个选择了不同道路的故人,就以这样一种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临死前,还喊出了他的名字。
日本军官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白布擦拭着刺刀上的血迹,吩咐道:“清理掉。立刻发电,查询八路军李永胜所部最新动向。加强这里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山洞。”
“哈依!”
脚步声响起,鬼子的哨兵明显增加了。
李永胜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身体缩回岩石后面,背心一片冰凉的冷汗。
任务的性质,在这一刻,已经完全改变。
他摸向怀里,那包冰冷的氰化物药片,此刻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李永胜缩在岩石后,胸腔里像塞了一团冻硬的冰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王金宝临死前那绝望的眼神和嘶喊出的他的名字,如同鬼魅般在脑海中反复闪现。洞口日军增加的哨兵和军官那句“查询八路军李永胜所部最新动向”的命令,更如同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