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唐装,手里盘着俩文玩核桃,下车后用一条雪白的手帕捂着鼻子,打量着我这间四处漏风的铁皮屋,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他坐在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破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抽着昂贵的雪茄,烟雾缭绕中,他像看猴子一样看着我。
“小瘸子,可以啊,长本事了。还学会装神弄鬼了?”
他嗤笑一声,“你以为弄本假书,PS张老照片,就能唬住我?告诉你,那本《地眼神录》,是我爹当年找人杜撰的玩意儿,骗骗外行可以。至于你?”
他上下打量着我,语气极尽侮辱,“不过是我爹当年心善,从野地里捡回来的一个没人要的野种,用来下墓试毒、趟机关的肉盾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
我低着头,用一块破布慢慢擦拭着那枚铜铃,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听着,”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雪茄的烟灰几乎弹到我脸上,
“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看你瘸着条腿也挺可怜。但如果你再敢碰‘地眼’的念头,或者在外面胡说八道,”
他凑近一步,声音阴冷下去,“我不但把你爹那点骨灰坛子扬了,还会把你这两条腿彻底剁碎,做成‘人俑’,塞进椁底最深处,让你当个永世不得超生的镇墓畜生!”
我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因为发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忽然咧嘴笑了,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
“好啊。那你今晚……最好别睡太死。”
陈九爷脸色铁青,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快步上车离开。
引擎咆哮着,溅起一片泥水。
等他走后,我关紧铁皮屋那扇破门,点燃一支白色的蜡烛。
跳跃的烛光下,我将那枚铜铃放在火焰的外焰上缓缓灼烤。
铃身渐渐发烫,泛出一种古旧的铜红色。
忽然,光滑的内壁上,原本看似锈蚀的地方,在热力的作用下,逐渐浮现出一行比蝇头还小的阴刻篆文:
“子不语,父罪承。铃响时,血偿。”
我吹灭蜡烛,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无尽的黑暗。
我摸索着,从床板下最隐蔽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件。
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把木柄已被磨得光滑无比的洛阳铲。
铲头寒光闪闪,保养得极好,侧面清晰地刻着一个“陆”字。
这是我爹陆老拐的铲。
他一生盗墓无数,最终却死在了墓里。
现在,这把铲到了我手里。
它不再是为了寻找珍宝。
它是,我复仇的开始。
3.椁中人
陈九爷显然认为我的威胁只是虚张声势,但他不敢赌。
我手里那枚看似不起眼的铜铃,以及我能引动青铜椁的事实,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
三天后,野葬沟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
十几辆经过改装的越野车蛮横地闯过灌木和溪流,再次开进了这片禁忌之地。
大功率柴油发电机轰鸣着,数盏探照灯将整个山坡,尤其是那口青铜椁所在的位置,照得亮如白昼,连一只老鼠都无所遁形。
陈九爷这次做足了准备,他不再穿着唐装,而是换上了一套专业的户外探险服,外面甚至套了件轻薄的防弹背心,身边围着六个神情冷峻、腰间鼓鼓囊囊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