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缓缓摘掉眼镜，李伟倒吸一口凉气——老人的眼睛没有瞳孔，全是浑浊的白色。
“444号公路不是给活人走的，”老人说，“走这条路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但我们还活着！我们是不小心开进来的！”
老人歪着头，仿佛在倾听什么：“不小心？没有不小心。是路选择了你们，或者说，是你们车上的东西引路了。”
“纸扎？”李伟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些纸扎是给...”
“给往生者的陪葬品，”老人接话道，“但在这条路上，它们会成为往生者的暂居之所。你们运了这么多过来，难怪路会开口迎接。”
李伟想起货箱里减少的纸扎，以及路边那些“活”过来的纸人，浑身发抖。
“那我们怎么才能离开？”
老人戴回眼镜，重新拿起报纸：“走到头，或者成为它们的一员。”
就在这时，车站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远处传来铃铛声，由远及近。老人突然显得紧张起来：“它们来了，快躲起来！”
“谁来了？”
“收件人，”老人匆忙起身，“来取你们的货物了。”
灯光剧烈闪烁，最后完全熄灭，车站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浓雾中，隐约可见许多苍白的身影正在靠近。
李伟拖起老王，躲进售票窗口下方的空间。他屏住呼吸，听着车站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脚步声——许多脚步声——进入车站。它们移动的方式很奇怪，像是拖沓又像是滑动。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货到了，但少了些。”
另一个更加空洞的声音回应：“在路上，已经活了一些。”
“不够分，”第三个声音加入，“需要更多，或者用生者补。”
李伟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呼吸声太大被听见。他感到老王的身体越来越冷，几乎不像活人的温度。
“找找看，”第一个声音说，“送货的应该在这里。”
脚步声开始分散开来，在车站内搜索。李伟紧紧握住撬棍，准备拼死一搏。
突然，老王咳嗽起来！在死寂的车站里，这声音如同惊雷。
脚步声立刻向他们藏身之处聚集。
“这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几乎就在他们头顶，“找到你了。”
李伟抬头，看到一张纸扎的脸正在向下凝视着他，脸上画着的笑容扭曲而诡异。
他大吼一声，挥出撬棍，打碎了那纸扎的头。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股浓烈的檀香味散发出来。
但更多的纸扎人围了上来，它们苍白的手臂伸向李伟和老王。
李伟奋力抵抗，撬棍每次击中目标都会释放出一股香味和飞扬的纸屑。但这些东西似乎不知疼痛，也不会退缩，只是不断地逼近。
拖着重伤的老王，李伟艰难地向门口移动。就在他们即将被完全包围时，车站的灯突然重新亮起。
所有的纸扎人瞬间静止不动，仿佛又变回了普通的纸扎。
售票窗口打开，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机械地说：“末班车到了，请上车。”
车站大门外，一辆与之前相似但更大的巴士停在那里，车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
“快走！”角落里的老人突然出现，推着李伟向车门走去，“这是唯一的机会！”
“谢谢...”李伟感激地说，但当他看向老人时，发现老人的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出奇怪的纸质纹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