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众人哗然。

放火,是砸人饭碗;断水,是绝人生路;两条,都够沉塘。

族长脸色铁青,“他自会赔你”

“我不要赔!”我怒吼,“我要水!要活路!”

雷声滚滚,像在给我擂鼓。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陆先生说得对!水不能断!”

“对!咱们都靠这口渠吃饭!”

“赵德贵霸水多年,该让位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火把高举,像一条条火龙,对准赵德贵。

王秀娥想爬起,被一脚踩回水里,踩她的是李大婶,昔日最八卦的嘴,如今成了最锋利的刀。

“骚蹄子,再敢霸水,撕烂你嘴!”

族长见众怒难犯,只能咬牙:“即日起,渠口轮值,陆家居首,赵家排末!”

掌声雷动。

我拄锄,冲族长拱手:“谢族长公道。”

7

雨停了。

月亮从云缝探头,照得水面银光闪闪。

我蹲下身,捧一捧水,喝了个干净。

冰凉,甘甜,带着泥腥味,却比任何美酒都醉人。

远处,赵德贵被人架走,背影佝偻,像条被抽了脊梁的老狗。

王秀娥踉跄跟上,一步三回头,眼里全是怨毒。

我笑了,冲她举杯,以水代酒,敬她即将到来的穷途末路。

夜更深,人群散去。

我独自坐在渠口,听水声潺潺,像听一首摇篮曲。

三大爷的孙子狗剩跑来,递给我一张皱纸:“陆叔,县衙告示,下月‘丰禾赛’,夺魁者奖”

我展开,月光下,一行大字刺眼:“免全县三年赋税,另赐良田二十亩。”

我抬头,看天。

黑龙般的乌云已散,银河倾泻,像老天给我铺的一条光路。

“二十亩……”

我低声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狂笑。

水在手,田在心,刀在腰。

下一步,我要全县的人都知道,陆明远,不止能护住二亩试验田,还能把赵家、王家,连根拔起!

我揣着告示回村的时候,天刚麻麻亮。

鸡没叫,狗先吠,一路跟着我屁股后头跑,像嗅到了血腥味。

二十亩良田!

三年免赋!

谁拿下谁就是土皇帝。

消息长了翅膀,一夜之间刮遍全村。

赵德贵家的大门“砰”地开了,他吊着断指的手,红着眼冲出来。

王秀娥跟在后头,发髻散乱,像刚被雷劈过的母鸡。

村口的晒谷场,族长敲锣。

“丰禾赛,一月后比试,谁家亩产高,谁拿全县第一!”

锣声还在飘,人群已经炸了。

“二十亩,乖乖,一辈子吃喝不愁!”

“赵家肯定参加,人家有老底。”

“陆家那小子新稻种,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靠墙站着,眯眼晒太阳。

赵德贵盯我,目光像淬了毒的钉子。

我冲他咧嘴,比了个口型:等死吧。

8

午后,三大爷悄悄把我拉进草垛后。

“德贵花五十两,从省城请了个‘田秀才’,专搞良种,你小心。”

五十两?

我摸了摸兜里仅剩的二两碎银,笑了。

有钱了不起?

知识就是力量,老子会开挂。

当晚,我翻窗进县衙,找张师爷。

“借《农政全书》一夜,抄完即还。”

张师爷把书往桌上一拍,挤眉弄眼:“借可以,丰禾赛夺魁,二十亩里,划五亩给县学做试验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