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哗然。
放火,是砸人饭碗;断水,是绝人生路;两条,都够沉塘。
族长脸色铁青,“他自会赔你”
“我不要赔!”我怒吼,“我要水!要活路!”
雷声滚滚,像在给我擂鼓。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陆先生说得对!水不能断!”
“对!咱们都靠这口渠吃饭!”
“赵德贵霸水多年,该让位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火把高举,像一条条火龙,对准赵德贵。
王秀娥想爬起,被一脚踩回水里,踩她的是李大婶,昔日最八卦的嘴,如今成了最锋利的刀。
“骚蹄子,再敢霸水,撕烂你嘴!”
族长见众怒难犯,只能咬牙:“即日起,渠口轮值,陆家居首,赵家排末!”
掌声雷动。
我拄锄,冲族长拱手:“谢族长公道。”
7
雨停了。
月亮从云缝探头,照得水面银光闪闪。
我蹲下身,捧一捧水,喝了个干净。
冰凉,甘甜,带着泥腥味,却比任何美酒都醉人。
远处,赵德贵被人架走,背影佝偻,像条被抽了脊梁的老狗。
王秀娥踉跄跟上,一步三回头,眼里全是怨毒。
我笑了,冲她举杯,以水代酒,敬她即将到来的穷途末路。
夜更深,人群散去。
我独自坐在渠口,听水声潺潺,像听一首摇篮曲。
三大爷的孙子狗剩跑来,递给我一张皱纸:“陆叔,县衙告示,下月‘丰禾赛’,夺魁者奖”
我展开,月光下,一行大字刺眼:“免全县三年赋税,另赐良田二十亩。”
我抬头,看天。
黑龙般的乌云已散,银河倾泻,像老天给我铺的一条光路。
“二十亩……”
我低声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狂笑。
水在手,田在心,刀在腰。
下一步,我要全县的人都知道,陆明远,不止能护住二亩试验田,还能把赵家、王家,连根拔起!
我揣着告示回村的时候,天刚麻麻亮。
鸡没叫,狗先吠,一路跟着我屁股后头跑,像嗅到了血腥味。
二十亩良田!
三年免赋!
谁拿下谁就是土皇帝。
消息长了翅膀,一夜之间刮遍全村。
赵德贵家的大门“砰”地开了,他吊着断指的手,红着眼冲出来。
王秀娥跟在后头,发髻散乱,像刚被雷劈过的母鸡。
村口的晒谷场,族长敲锣。
“丰禾赛,一月后比试,谁家亩产高,谁拿全县第一!”
锣声还在飘,人群已经炸了。
“二十亩,乖乖,一辈子吃喝不愁!”
“赵家肯定参加,人家有老底。”
“陆家那小子新稻种,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靠墙站着,眯眼晒太阳。
赵德贵盯我,目光像淬了毒的钉子。
我冲他咧嘴,比了个口型:等死吧。
8
午后,三大爷悄悄把我拉进草垛后。
“德贵花五十两,从省城请了个‘田秀才’,专搞良种,你小心。”
五十两?
我摸了摸兜里仅剩的二两碎银,笑了。
有钱了不起?
知识就是力量,老子会开挂。
当晚,我翻窗进县衙,找张师爷。
“借《农政全书》一夜,抄完即还。”
张师爷把书往桌上一拍,挤眉弄眼:“借可以,丰禾赛夺魁,二十亩里,划五亩给县学做试验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