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锁死了。刚才我推开时,它明明是虚掩的!

绝望的冰冷瞬间涌上四肢百骸。我疯狂地拧动门把,用肩膀去撞,厚实的木头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坚固得令人绝望。

“孩子,你要去哪里?”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被伤害的沉痛,但似乎并不着急追来,“家门一直为你开着,但你不能再像十年前那样跑掉了。”

我猛地回头。

他们站在那里。父母并肩,亚瑟稍稍靠前一步,艾米丽静静地立在他身侧稍后的阴影里,像个沉默的幽灵。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刚才那种夸张的关切或震惊,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可以说是悲悯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却又让人心疼的孩子。

这种平静比之前的疯狂表演更让我毛骨悚然。

“开门。”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门板,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让我出去!”

亚瑟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疲惫:“艾伦,你还不明白吗?没有‘外面’了。或者说,这里才是唯一的‘真实’。李斯特给你编织的那个冰冷、空洞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病房。”

他向前走了一步。我瞳孔骤缩。

“别过来!”

我的目光疯狂地扫过门厅。旁边有一个沉重的黄铜花瓶摆件,里面插着几支干枯的芦苇。我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花瓶,芦苇和积灰簌簌落下。我双手紧握着冰凉的瓶颈,将它对准他们,手臂不住颤抖。

“让我走!”

父亲摇了摇头,眼神痛心。母亲捂住了嘴,眼眶发红。

亚瑟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我用花瓶指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反而露出一丝近乎无奈的苦笑。

“你看,你还是这样。总是选择最暴力的方式,拒绝看清真相。”他轻声说,目光却锐利如刀,刮过我的神经,“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以为是我们困住了你?不,是你自己不肯醒来。”

他的话像毒蛇,钻进我的耳朵。

“你好好看看他们,”亚瑟侧身,让出父母的身影,“摸摸他们的手,是冷的还是热的?感受一下他们的心跳!看看这房子里的一切,哪一样不是你记忆里的样子?哪个细节出过错?”

我握紧花瓶的手指关节泛白。脑子里的两个世界在疯狂撕扯,一个告诉我眼前是极致的荒谬,另一个……另一个却在亚瑟冷静到可怕的话语里微微动摇。是啊,触感,温度,心跳……李斯特医生从未让我去验证过“父母已死”这个“事实”,他只是不断地告诉我:“记住,现实才是真的。”

可哪一个才是现实?

我的头痛得快要裂开。

“那她呢?!”我猛地将花瓶指向一直沉默的艾米丽,声音尖厉,“她是谁?!你怎么解释她?!”

亚瑟顺着我的指向看向艾米丽,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温柔,那是真正坠入爱河的人才有的目光。他伸出手,艾米丽顺从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她是艾米丽。”亚瑟的语气理所当然,“我的新娘。也是你的……”他顿了顿,看向我,眼神深邃,“……另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