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茬?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这就不是找茬,是凌迟。
五年前,我们挤在大学旁边便宜的出租屋里,分享一碗泡面都能笑得像个傻子。她窝在我怀里,用我的旧电脑一遍遍修改简历,头发扫过我的下巴,痒痒的。她说:“林凡,等我们以后有钱了,我要给你买最好的电脑,让你写最牛的程序!”
后来,她消失了。毫无预兆。一条“分手吧”的短信,然后就是所有联系方式被拉黑。我像疯了一样找了她整整三个月,得到的只有她一个室友含糊的暗示:“林凡,算了,薇薇她……有苦衷的。”
再后来,我听说她出了国。
五年时间,我把自己埋进代码和方案里,从一个愣头青爬到项目部核心骨干。我以为我差不多好了。
直到上周一,她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裙,在总经理的陪同下,以新任总监的身份,重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惊雷炸响,寸草不生。
“第十八版了,凡哥,”李哲苦着脸,“这项目周期都快赶不上了,她到底想干嘛?”
我也想问她,到底想干嘛。
把我踢出公司?还是仅仅享受这种猫捉老鼠、慢条斯理折磨我的快感?
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窸窸窣窣地离开。我没动,对着电脑屏幕上再次被打开的需求文档,眼睛干涩发痛。
周薇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面存着几张旧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笑得眼睛弯起来,像落了星星。她踮起脚,亲在我的侧脸上。背景是我们大学的樱花道,粉色的花瓣落了她一身。
那年的阳光,温暖得不像话。
心脏猛地一缩,密密麻麻的疼顺着神经蔓延开。我猛地扣上了笔记本电脑。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冰冷又喧嚣。
第二天,我交上了第十九版方案。几乎是在第十八版的基础上调整了几个无关痛痒的措辞。
不到半小时,内线电话响起。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进来。”
我推门进去,将新打印的方案放在她桌上。
她快速翻阅着,越翻越快,然后“啪”一声合上。
“林凡,”她抬起眼,这次,我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红血丝,以及努力压抑着的、某种近乎颤抖的东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这样耍着你玩,很有意思?”
我愣住了。这完全偏离了我预想的剧本。我预想的是更刻薄的批评,更刁钻的质疑。
我没说话。
她猛地站起来,转过身背对着我,看向窗外。肩膀绷得很紧。
“今天晚上八点,‘遇见’咖啡馆。”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们谈谈。”
“谈什么?周总监又想指导我哪里的‘基础问题’?”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嘲讽。
她肩膀似乎颤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谈公事。关于这个方案,有些核心思路,我需要当面跟你沟通。”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公式化的平稳,只是尾音泄露了一丝极细微的僵硬。
“公事可以在公司谈。”
“公司不方便。”她打断我,语气不容拒绝,“八点,别迟到。”
说完,她坐回椅子,拿起另一份文件,不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