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一步,想将玉盒递给我,动作自然,仿佛没看到我手上的血污。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刹那——
我猛地抬手,狠狠将他手中的玉盒打飞!
“啪嗒!”
玉盒砸在地上,瞬间碎裂,里面乳白的膏体溅得一地狼藉中又添一抹污浊。
所有宫人倒吸一口冷气,骇得齐齐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
萧景琰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温和终于彻底维持不住,变得阴沉难看。他盯着我,眸色深不见底,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这个人。
“殿下,”我迎上他审视的目光,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加灿烂,只是眼底结着万年不化的寒冰,“聘礼,您还是抬回去吧。”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毕竟,我沈未晞命硬克亲,疯癫无状,怕是担不起太子妃之尊,也入不得东宫之门。免得他日冲撞了殿下,或是克死了谁,那可就……不好了。”
这话,是前世沈未柔母女常挂在嘴边诅咒我的,更是后来萧景琰废后诏书里的罪名之一。
萧景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盯着我,目光锐利如刀,试图从我脸上找出丝毫往日痴恋他的痕迹,或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但他只看到一片冰封的死亡和近乎癫狂的嘲弄。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跪在地上的宫人抖得更厉害。
沈巍和地上的沈未柔也彻底懵了,完全跟不上这急转直下的剧情。沈未柔甚至忘了害怕,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狂喜,这贱人居然自己拒绝了太子?!
萧景琰沉默良久,久到空气中的压力几乎让人窒息。
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沈二小姐,此话何意?聘礼已下,圣意已定,岂是儿戏?”
“圣意?”我轻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赤足踩在冰冷的玉盒碎片上,细微的刺痛传来,却让我更加清醒。
我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慢悠悠地问:
“殿下,您说,若此刻我冲出府门,一路哭喊到朱雀大街,说太子殿下强聘臣女,威逼不成,纵容未来岳家欺辱我至疯癫,甚至见了血……这满京城的风言风语,陛下会不会觉得,这‘圣意’,下得有点草率了?”
萧景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我,仿佛想从我眼中确认这话的真假。
我毫不退缩地回视,眼底是豁出一切的疯狂和笃定。
我知道他在乎什么。他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名声,他的储君之位,他绝不能有任何污点!尤其是在迎娶沈未柔,彻底将沈家势力握在手中之前!
我赌他不敢冒这个险!
果然,他眼底翻涌过惊怒、杀意,最终尽数化为深沉的、冰冷的算计。
他忽然也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令人胆寒。
“好,很好。”他缓缓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赞赏,“孤竟不知,沈二小姐有如此……魄力。”
他不再看我,目光扫向地上惨不忍睹的沈巍和沈未柔,语气淡漠:“沈大人伤得不轻,还是快请太医吧。今日之事,孤就当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