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聘礼……”他顿了顿,袖中的手微微握紧,语气却轻描淡写,“暂存贵府。待二小姐……神智清明些,再议不迟。”
说完,他竟不再有丝毫停留,转身拂袖而去,留下一院子呆若木鸡的人和那堆刺眼的红色聘礼。
宫人们慌忙爬起,踉踉跄跄地跟上。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几乎称得上仓促逃离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弧度。
第一回合,萧景琰,你输了。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传来,我低头,看到一片碎玉深深扎进了脚心,鲜血汩汩流出。
真好。
痛的如此真实。
提醒着我,活着,回来复仇。
我弯腰,面无表情地将那碎玉拔出,随手丢弃。血涌得更凶,很快在脚下积了一小滩。
我抬眼,目光扫过全场。
每一个接触到我视线的人,都如同被恶鬼盯上,骇得浑身一颤,慌忙低下头去,连呼吸都放轻了。
“春桃,”我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扶我回去。”
“钱嬷嬷,”我看向终于回过神、挣扎着爬起来的老嬷嬷,“把地上这些‘碎料’——我姐姐剪坏的,一片不剩,全都给我收起来。少一片,我唯你是问。”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吓得几乎昏厥的沈未柔,和痛得面目扭曲、眼神惊疑不定的沈巍脸上。
“父亲,姐姐,”我扯出一个极淡的笑,配合着脸上的血痕,诡异非常,“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精彩纷呈的脸色,任由春桃颤抖着搀扶着我,一步一步,拖着流血的双脚,从容地走回我那偏僻破败的小院。
每一步,都像踩在他们的脸面和恐惧之上。
3
回到冰冷潮湿的房间,我独自坐在梳妆台前。
镜子里的人,苍白,瘦弱,眼神却幽深得可怕,脸上的血痕已经干涸发暗。
门外传来沈巍被抬去治伤的混乱动静,夹杂着沈未柔终于爆发出的、劫后余生般的嚎啕大哭和恶毒的咒骂。
“疯了!她真的疯了!爹!杀了她!一定要杀了那个贱人!”
我充耳不闻,只默默拿起那把唯一还算锋利的旧木梳,一点点梳理纠缠打结的长发。
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沈巍的血痂。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那白玉膏摔碎后溢出的、淡雅的香气。
我凑近梳妆台,轻轻嗅了嗅那残留的、极其细微的香气。
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冰冷诡异的弧度。
萧景琰,果然还是老样子。
那盒凝玉雪肤膏里,掺了极隐秘的、来自南疆的“缠丝”秘药。长期使用,会让人肌肤日渐娇嫩,却也慢慢侵蚀神智,变得依赖、温顺、易受操控。
前世,他就是用这种东西,配合着甜言蜜语,将我一点点养成离不开他、对他言听计从的金丝雀。
这一世,竟这么早就迫不及待拿出来了。
可惜啊。
我早已不是那个被他一点“恩宠”就哄得不知东南西北的沈未晞了。
梳齿划过头皮,带来细微的痛感,让我思绪愈发清晰。
今日彻底撕破了脸,往后在这沈府,每一步都是刀尖舔血。
沈巍和沈未柔经此一吓,短期内或许不敢明着动我,但暗地里的手段只会更毒更狠。那位看似隐身的继母王氏,恐怕也很快会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