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映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这伤,三年前落下的?”她问。
“嗯。”
“早该愈了。”
“有些伤,不在皮肉。”
她指尖一顿。
他没回头,也没再说话。
屋里静得能听见膏脂在皮肤上推开的细微声响。
她的手很稳,动作很轻,可每一次触碰,都像在试探一道看不见的界线。
他背脊绷得很紧,像是在忍,又像是在等。
等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指尖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渗进他的皮肤,而他的呼吸,越来越沉。
“好了。”她收回手,把膏脂收好。
他缓缓坐起,转身看她。
两人距离很近。
近到她能看清他瞳孔深处那一丝未散的暗涌。
“药钱。”他开口。
“赊着。”她淡淡道,“我不差将军这点钱。”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问:“外面那些话,你不在意?”
“什么话?”
“说你焚香求子。”
她笑了下,“我说了,心是净的。他们爱说什么,是他们的事。”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明日还会有人说更难听的。”
“我知道。”
“你不怕?”
“怕也没用。”她抬头,直视他,“与其费力辩解,不如让他们亲眼看见——我活得比谁都清白,比谁都自在。”
他看着她,眼神深得像要把她看穿。
然后,他忽然伸手,从腰间解下那枚墨玉扣,放在桌上。
“这个,还你。”
两人对视片刻,谁也没退。
最后,他站起身,重新披上外袍。
“明日,还会有人来查铺。”
“我知道。”
“这次,不会这么简单。”
“我等着。”
他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框,忽然停住。
“孤芳自赏……”他低声念了一遍,“你倒是有胆。”
她站在灯下,眉眼平静,“不是胆,是懒得装。”
他没回头,推门而出。
夜风灌进来,吹得烛火猛地一晃。
她没去扶,只看着那团火光在墙上摇曳,像一颗跳动的心。
阿箬从屏风后转出来,低声问:“他是不是……对你不一样?”
姜云舒没答。
她走到桌前,拿起那枚玉扣,指尖摩挲过边缘的雪纹。
然后,她把它重新收进袖袋。
外头巷子空了。
只有远处传来一声狗叫,接着又归于寂静。
她吹灭灯,屋内陷入黑暗。
一滴水从屋檐落下,砸在石阶上,碎成四瓣。
姜云舒把那枚玉扣从袖袋里取出来,放在掌心看了两秒,然后轻轻吹了口气,合上了匣子。
阿箬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张烫金帖子,“巡抚府的宴请,点名要您去。”
“哦?”她抬眼,“什么时候?”
“今夜。”
阿箬语气紧了紧,“柳含烟也会在。”
姜云舒没说话,只是把匣子推到桌角,顺手理了理袖口的褶皱。昨夜谢停云来过的事,她没提,阿箬也没问。有些事不必说破,就像屋檐下的冰棱,看着不动,其实已经在等一个落下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