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是那幅绣品。越修到后头,特别是修到美人脸蛋和那血糊糊的裙摆时,那股子共感就越凶。针扎下去,不像扎在布上,倒像扎进肉里,涩得很,一股子滔天的怨气跟冰水似的泼过来,浇得我透心凉。
我吃不下睡不着,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眼圈黑得跟抹了炭似的。小禾瞅着我的样子,都快哭了,说我像被啥东西吸干了精气神。
有一回,我试着调了点药水,想洗洗那团最吓人的暗红污渍。手指刚碰上去,脑子里“轰”一声!眼前一片血红!头疼得快要裂开,耳朵里嗡嗡响,好像还有哗啦啦的水声,有个男的在很低很低地说:“……别怨我……要怨就怨你看见了不该看的……”
我“啊”地一声尖叫,把水盆都打翻了,瘫在地上,抖得跟筛糠似的。
那绝不是普通的脏!那肯定是……血!
“姑娘!您咋了?”小禾冲进来。
我死死抓住她胳膊,声音都在发颤:“小禾,你跟我说实话,府里的三爷……他到底是个啥样的人?”
这绣品是他非要绣的,他肯定知道点啥!
小禾吓得魂都没了,“噗通”跪地上了:“姑娘!您可别再打听三爷了!三爷他……他管着府里的规矩,下人们见了没有不哆嗦的!听说、听说几年前清理后湖,捞上来……”
话没说完,门外一声冷咳。管家像鬼一样立在门口,脸拉得老长:“小禾,多嘴。去给姑娘重新打水。”
小禾连滚带爬地跑了。
管家转脸看我,那眼神深得不见底:“苏姑娘,看来是累着了。府里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记牢了,按时交活儿,拿钱走人,对谁都好。知道得太多,”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死得快。”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我手指头冰凉,明白自己已经踩在刀尖上了。谢家绝对不只是绣绣品那么简单。他们好像在试探啥,或者说,在等啥。
而我,就是那个被挑中了的、可能随时会被扔出去的棋子。身上没劲,心里头发毛,像被无形的绳子捆得死死的,困在这幅绣品和它的秘密里头。
4 血引惊魂
管家的威胁没吓住我,反倒把我那股拧劲儿激上来了。我不能就这么等死,更不能让那冤魂的苦楚白白烂在我手里。
明着不行,我就来暗的。
我面上装得更老实了,对管家低眉顺眼,说前阵子是累狠了说了胡话。背地里,我的小动作开始了。
我故意放慢了点速度,特别是碰到那血污和美人模糊的脸时,我不再硬扛着那共感,而是试着放松下来,顺着它,像理一团乱麻似的去理那些碎得七零八落的记忆。
针线成了我的探路的棍儿。每一针下去,我都憋着气,捕捉那些细微的情绪和模糊的影子。
“海棠……月亮真亮啊……”(高兴,盼着)
“他说……要给我看个宝贝……”(害羞,信他)
“那封信……不是我的……”(慌,吓坏了)
“为啥不信我……为啥……”(心死了,绝望)
“水……冷……救……”(怕得要命,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