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很快就察觉到了。
她把我从李老师那里借来的《安徒生童话》搜了出来，当着我的面，一页一页撕碎，扔进了火里。
“读这些狐媚子玩意儿有什么用！想跟你娘一样，读傻了心，不安分守己吗？我告诉你，丫头片子就该有丫头片子的命，认命！”
我看着那些彩色的插图在火焰中卷曲、变黑，心里一片冰凉。
我没有哭，只是在第二天，把李老师给我的另一本书，用油布包好，藏在了后山一个没人知道的树洞里。
我不能把光亮带回家，因为家里只有黑暗。
但我可以在黑暗的间隙，偷偷地去看那道光。
李老师的存在，让我爹和我奶感到了威胁。
他们不明白一个女娃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在他们看来，这只会让我变得“不听话”。
王大山开始变本加厉地打我，只要看到我手里拿着哪怕是一张带字的纸，他都会像疯了一样。
有一次，李老师来家访。
她看到了我胳膊上青紫交错的伤痕，也听到了王婆在院子里指桑骂槐的叫嚷。
李老师的脸色很难看，她想跟王大山理论，却被他一句“我管教自己女儿，关你屁事”给顶了回去。
李老师走了，眼眶是红的。
那天晚上，我爹喝得酩酊大醉。
他把我拖到院子里，用一根粗麻绳把我捆在枣树上。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不是跟那个女老师告状了？啊？想让她给你撑腰？我打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皮带一下一下地抽在我身上，血腥味和酒气混在一起。
我咬着牙，一声不吭。
我知道，我越是求饶，他打得越狠。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一道手电筒的光束刺破了黑暗，照在了我爹狰狞的脸上。
“王大山，你住手！”是李老师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愤怒。
她身后，还跟着村长和几个村民。
我爹的动作停住了，酒醒了一半。
他看着村长，又看看李老师，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村长，我……我教训自家孩子，没……没什么……”
村长叹了口气，走过来给我解开绳子：“大山啊，孩子再不听话，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传出去，我们王家村的脸往哪搁？”
李老师冲过来，用她带来的药箱，小心翼翼地给我处理伤口。
她的手在抖，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我流血的背上，比伤口还烫。
那晚，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了。
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那份不顾一切的保护。
李老师就像一根蜡烛。
她或许无法照亮整片黑暗，但她在我身边，为我撑起了一小片属于我自己的光明。
在那片光里，我第一次看清了自己身上的伤，也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逃离这里的，清晰而强烈的念头。
逃出去，去一个能让我正大光明读书的地方，去一个没人会因为我是女孩而打骂我的地方。
这个念头，像一颗埋进冻土的种子，在那个晚上，悄悄地破土发芽。
4 新妇
李老师的干预，让我爹收敛了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