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凤仪宫惊变
祁国皇宫的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冷光,像覆着层薄冰。昭阳捏碎玉盏的脆响刺破寂静,檐角夜鹭惊得扑棱棱飞起,翅膀扫过瓦片的声响格外刺耳。
"娘娘!" 绿萼扑过来时,指尖已被飞溅的瓷片划破。血珠滴在猩红凤袍上,晕开一小团深色,像极了那年雁门关外,溅在她脸上的敌军热血。
昭阳甩开侍女的手,凤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碎瓷片在金砖地上划出尖啸。她转身看向铜镜,镜中那张脸沟壑纵横 —— 左眼眉骨到下颌爬着道狰狞的疤,皮肉外翻的弧度还带着当年箭簇撕裂的痛感。那是三年前替祁昭挡暗箭留下的,此刻却像条活物,在烛火下突突跳动。
"他祁昭敢把西域进贡的暖玉床抬进锦绣宫," 她指着殿门的手在发抖,指节泛白,"就该想到老娘会掀了他的龙椅!"
暖玉床是上个月西域小国的贡品,通体莹白,据说冬暖夏凉。祁昭昨天竟让人直接抬进了贵妃苏氏的锦绣宫,连句解释都没有。
"哐当" 一声,殿门被撞开。十七岁的乐平王一身玄甲闯进来,肩上甲胄还沾着暗红血渍,玄色披风扫过地面碎瓷片,发出指甲刮过玻璃似的刺耳声响。
"母后,宫门已破!" 少年声音带着喘息,却透着股狠劲,"再不走,禁军统领就要率人合围凤仪宫了!"
这孩子是当年昭阳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孤儿,那时他缩在死人堆里,眼睛亮得像狼崽。如今眉眼长开了,鼻梁高挺,只是眉峰总拧着,像藏着化不开的戾气。
昭阳抓起妆台上的金步摇,狠狠插进绾起的发髻。步摇上的东珠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珠串扫过脸颊,冰凉触感压下了些火气。
"走!" 她拽过墙上挂着的长剑,剑鞘上镶嵌的鸽血红宝石在烛火下闪着冷光,"这劳什子皇后谁爱当谁当,咱们去虎头寨占山为王!"
那剑是祁昭当年求娶她时送的聘礼,剑穗上坠着的明珠,据说与他冠冕上那颗是一对。此刻被她握在手里,剑鞘硌着掌心老茧,倒生出些破釜沉舟的勇气。
乐平王上前一步,替她掀开厚重的殿门。夜风卷着深秋的寒气灌进来,吹动她鬓角碎发,也吹来了远处禁军甲胄碰撞的脆响。
"母后先走,儿臣断后。" 少年抽出腰间佩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昭阳却按住他的手,眼底野火更旺:"怕什么?当年雁门关十万敌军都拦不住老娘,何况这点家奴?"
2 招亲旗猎猎
她率先迈过门槛,猩红凤袍在夜色里像团流动的血。身后,乐平王紧紧跟上,玄甲与青石地面碰撞的声响,在寂静宫道上格外清晰。
三日后,太行山虎头寨竖起面招亲旗。
旗面是用三百匹蜀锦红绸拼接而成,足足有三丈高,在山风里猎猎作响。上面绣着只浴火凤凰,凤凰左眼嵌着颗鸽血红宝石,远远望去像滴悬而未落的血珠,在阳光下闪着妖异的光。
山下砍柴的老王头看到这面旗,吓得腿一软,柴担 "哐当" 砸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往县城跑,嘴里直嚷嚷:"夜叉娘娘要招亲了!虎头寨要娶新大王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三日内传遍四国。
北莽王庭的大帐里,可汗正抱着条烤得流油的羊腿啃得欢实。肥油顺着他的胡茬往下淌,滴在虎皮裙上晕开深色油渍,腥臭气混着奶香弥漫在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