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行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调研?
好一个调研。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奶奶留下的那个催债电话。
“宽限几天,我会想办法的。”
电话那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最后三天!再不还钱,我们就上门收东西了!”
挂掉电话,我看着满屋子的绣品,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
奶奶,绣绣快守不住了。
3
接下来的几天,顾琛成了锦光阁的常客。
他依旧每天穿着价值不菲的休闲装,准时出现,然后在我“严厉”的教导下,和绣花针作斗争。
他的进步慢得令人发指。
穿针用了三天,学拿绷架用了两天,到现在,他连最简单的起针都做不好。
“你是来绣花,还是来凿墙的?”我看着绷布上那个被他戳出来的窟窿,忍不住开口。
他捏着针,手背上青筋毕露,显然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闭嘴。”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发现,自从开始学刺绣,这位顾总的教养和风度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流失。
“啧,脾气还挺大。”我抱臂看着他,“你再用点力,这块布就直接报废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针放下,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午后的阳光透过木格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削弱了他身上的冷硬。
我这才发现,他眼下有很重的青黑。
“你晚上不睡觉?”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他没睁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失眠?”
他又“嗯”了一声。
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消散了一些。
我倒了杯安神的花茶,放到他手边。
“喝吧,我奶奶留下的方子。”
他睁开眼,看了看那杯茶,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最终,他还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味道……很奇怪。”他评价道。
“良药苦口。”我没好气地说。
那天下午,他没有再碰绣花针。
我们就这样一坐一站,沉默地待在洒满阳光的绣坊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丝线的味道。
我低头绣着自己的东西,他靠在椅子上,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
我抬头看他时,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毫无防备的样子,眉头舒展,没有了平日的锋利和算计。
我看着他,有些出神。
直到一阵粗暴的砸门声将他惊醒。
“苏绣!欠债还钱!给我滚出来!”
门外传来一个粗嘎的男声,伴随着“砰砰”的巨响。
顾琛瞬间睁开眼,眼里的迷蒙一扫而空,恢复了平日的警惕和冷漠。
他看向我,我脸色发白,捏紧了手里的绣花针。
“谁?”他问。
“不关你的事。”我站起身,想去开门。
他却先我一步,挡在我身前。
“在这里待着。”
他拉开门,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在门口,为首的黄毛嘴里叼着烟,一脸不耐烦。
“哟,有男人了?怎么,傍上大款了,想赖账?”黄毛的视线在我俩之间来回扫视。
“她欠你们多少钱?”顾琛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黄毛被他的气场镇住,但很快又恢复了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