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天晚上,我翻出医保单——我妈肺癌复查要三千六。
儿子舞蹈班欠费两个月,老师委婉问“还继续吗”。
我上个月提交的升职申请,被老板退回,批注:“业务能力尚可,但缺乏大局观。”
我盯着那条微信,看了两个小时。
然后回了一个字:
“好。”
3
见面在城东一个老小区,七楼,没电梯。
他开门时穿着黑夹克,黄头发染得有点褪色,看见我,点了下头:“进来吧。”
屋里很干净,不像混混住的。茶几上放着车钥匙,是辆宝马X3的。
他递我一支烟,我接过,手抖。
“她觉得你不行。”他忽然说,“说你时间短,没情趣,连前戏都不会。”
我没抬头。
“我不是要羞辱你。”他吐出一口烟,“我是想告诉你——她要的,你给不了。你再努力十年,也给不了。”
我攥紧打火机,金属边硌得掌心生疼。
“二十万,现金。”他说,“就一晚。完事你走人,我当没这回事。你继续当你的丈夫,我也不再碰她。”
我盯着烟头的火光,忽然想起我爸。他一辈子在厂里修机器,老实巴交,我妈有次跟人跳舞,他知道了,蹲在门口抽了一夜烟,第二天照样给她做饭。
他没骂,没闹,只是老得特别快。
我不想变成他。
可我现在,比他还惨。
我点点头:“……好。”
那一晚我不想细说。
不血腥,不暴力,甚至没什么动作。
就是黑着灯,我脱了衣服,他靠过来。
我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跳,像要撞出胸膛。
完事后,他递来一个信封。
我没数,揣进外套内袋。
出门时,楼道灯坏了,我摸着墙一步步往下走,手心全是冷汗。
第二天,我老婆开始做饭了。
她煎的鸡蛋还是焦的,粥还是稀的,可她做了。
她还给我熨了衬衫,说:“明天要开会吧?穿精神点。”
我没应。
一周后,老板找我谈话。
“集团那边很认可你上次的方案,决定把新项目交给你。下个月调主管,薪资上浮40%。”
我点头,说了句“谢谢”。
月底,公司配了代步车。
我开回家,邻居笑着说:“老陈出息了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现在,我每天穿衬衫打领带,开会时坐在主位。
儿子说:“爸爸,你最近不累了。”
我摸摸她头,笑。
可每当我洗澡,水冲在背上,总会不自觉闭眼。
有时半夜醒来,会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像那天晚上他抽的那支。
我没再见过他。
可我知道,他看得见我。
他看着我如何用二十万,买回一个体面的壳。
看着我如何在饭桌上,笑着给儿子夹菜,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4
老郑被裁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斜切进办公室,照在他工位上,像打追光。他坐那儿,纸箱摆在腿上,保温杯、全家福、孩子送他的“最佳爸爸”贺卡,一样样装进去。没人说话。空调嗡嗡响,像在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