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工龄,从基层做到主管,妻子乳腺癌术后,孩子上小学。
他走那天,抱着纸箱站在电梯口,一句话没说。
我路过,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像在看最后的希望。
晚上他打电话来,声音哑:“下个月房贷还不上,孩子学费也没着落……兄弟,帮个忙?”
我沉默很久。
然后回:“我试试。”
发微信给黄毛:
“老郑,老实人,家里难。能不能……也让他试试?”
发完,手抖。
不是怕,是恶心。
我把一个活人,推进了我正在爬的井。
他回得快:
“带他来。”
老郑见黄毛那天,穿了件新买的夹克,深蓝,领口绣金线,一看就是地摊货。他站写字楼门口,手插兜,脚尖点地,像等相亲对象。
黄毛在七楼小办公室见他。
门关着,窗帘拉死。
我在楼下抽烟,等了四十三分钟。
门开,老郑出来。
脸白,腿软,扶着墙走。
手里没信封,可他笑了。
“成了?”我问。
他点头,声音发虚:“他说……我比你听话。”
我盯着他。
他避开眼。
第二天,他换了车。
不是买,是租的,但车牌是“沪A·88886”,像是系统自动分配的好运号。
第三天,他老婆做了双眼皮,发朋友圈:“感谢生活。”
第五天,他请我吃饭,点两瓶茅台,说:“兄弟,现在我也是‘体系内’的人了。”
我看着他。
他眼神发亮,像被通了电。
5
钱来得太容易,像天上掉的。
第一个月,工资卡多出三万二,备注“项目绩效补发”。
第二个月,私人账户进八万,来源“恒远咨询”。
第三个月,公司通知:我名下配车,帕萨特,全款,税险免缴。
没人问为什么。
有人递烟,笑着说:“陈主管,路子硬啊。”
我没接,只点头。
妻子看我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嫌弃,是羡慕,是掂量。
像看一个突然挖到矿的人。
有天晚饭,她忽然说:“你是怎么……跟他处好的?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我筷子停住。
“你有孩子,有家。”她低着头,“我不怕吃苦。要是我能……搭上这条路……”
“闭嘴。”我放下碗,声音不大,但她缩了一下。
她不说了。
可我知道,她没死心。
她已经把我当成了“大房”——那个掌握资源、分配恩宠的人。
而她,只是个等待施舍的妾。
儿子问过一次:“黄毛叔叔是谁?”
我正在切苹果,刀子顿了一下。
妻子立刻说:“喊干爸。”
“为什么?”儿子歪头。
“因为他帮你爸爸,帮咱们家。”她摸着儿子的头,笑,“以后要听他的话,知道吗?”
我盯着那把刀。
刀刃映出我的脸,扭曲,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