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猛地一跳。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失业吗?你以为你辞掉大城市的工作,回到这个小村子,只是回来陪我过日子的吗?”
他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所有的侥幸。
我因为上司的无理骚扰而愤然辞职,这件事我只告诉过他。
他当时还安慰我,说回来也好,我们正好可以备孕要个孩子。
“村里的‘规矩’,就是你的‘福气’。”他松开手,温柔地帮我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可那眼神,却像在审视一件即将被献祭的祭品,“好好受着,对我们都好。”
那一刻,我才彻底明白。
从我失业后,踏进这个生养了他的村子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而我的丈夫,就是那个亲手把我推向深渊的人。
二 夜囚
夜,死一般寂静。
我背对着床头柜,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深红色的木盒就在我身后,像一只睁开的、永不闭合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我。
婆婆那张布满老人斑的脸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的眼神,生前最后的眼神,混杂着怜悯与解脱。
现在我懂了,她怜悯我,因为她知道我的结局。
她解脱了,因为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现在轮到我了。
李伟躺在我身边,呼吸均匀,仿佛早已安然入睡。
但我知道,他醒着。
他的身体紧绷,像一根随时会拉满的弓弦,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这个家,已经变成了我的囚笼。
我悄悄地、一点点地挪动身体,试图下床。
哪怕只是去客厅,也好过和一捧骨灰共处一室。
我的脚刚刚触碰到冰凉的拖鞋,身后的李伟突然翻了个身,一只手臂重重地搭在了我的腰上,将我牢牢地禁锢住。
“雪儿,天还没亮,睡吧。”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可那手臂的力量却不容置喙,“妈守着我们呢,别乱动,会惊扰到她的。”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根本没睡。他在等,等我有所行动。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不敢再动,只能任由那股混着檀香的泥土腥气侵蚀我的神经。
我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墨色的天空,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李伟就起床了。
他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叮嘱我好好休息,然后出了门。
我听到院门上锁的声音,那沉重的“咔哒”声,就像是监狱大门关闭的最后回响。
我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到窗边。
李伟没有走远,他正和村口王屠夫家的儿子交谈着什么,两人不时朝我家的方向指指点点。
村里的男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他们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都汇聚在这栋小小的二层楼房上。
整个村子,都在监视我。
我冲到门口,疯狂地摇晃着门把手,铁门纹丝不动。我跑回卧室,想找我的手机报警。
可我翻遍了所有的抽屉和口袋,手机、钱包、身份证……
所有能让我和外界联系、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婆婆的骨灰盒,就是第一双眼睛。
而窗外那些村民,村口挂着的红灯笼,都是这个巨大囚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