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蚩梦嬷站起身,黑色的衣裙扫过地面,“把她带下去,关在石屋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喝颜蛊!”
两个身强力壮的女子走过来,抓住阿幼朵的胳膊。阿幼朵挣扎着,喊着“我不喝!我就是不喝!”,可没人理她,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像在躲避什么。
石屋在寨子的最北边,很小,只有一扇小窗,对着满是毒瘴的山。屋里很暗,只有窗缝透进来一点光,照在地上的稻草上。阿幼朵坐在稻草上,看着窗外的瘴气,心里又酸又疼。她知道,寨里的人不是不理解她,是不敢反抗——她们一辈子都活在颜蛊的阴影里,早就习惯了,甚至害怕失去这份美貌。
接下来的日子,阿幼朵开始绝食。送来的饭,她不吃;送来的水,她不喝。她想,只要她死了,就不用喝颜蛊,不用变成膏脂里的养料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幼朵的身体越来越差。她的脸开始变得蜡黄,皮肤失去了光泽,像晒干的橘子皮;头发也开始掉,一抓就是一把,散落在稻草上,像枯草;她的眼睛也没了神采,变得浑浊,像蒙了层雾。
看守她的阿妹,看着她的样子,偷偷哭了:“阿幼朵,你吃点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阿幼朵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宁愿死,也不喝颜蛊。”
阿妹叹了口气,把饭放在地上,走了。她走的时候,阿幼朵听见她跟外面的人说:“阿幼朵的脸都枯了,跟山外的老妇一样。”
这话像针,扎在阿幼朵的心上。她不是不怕丑,只是更怕变成怨魂。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糙得很,不像以前那样光滑了,她笑了笑,那笑容有点苦,却很轻松——她终于不用像阿娘那样,活成一张没有温度的面具了。
可她不知道,她的枯萎,正在搅动寨里的禁忌。
那天夜里,寨里开始出怪事。
先是牲畜惊惶——圈里的猪、鸡,都在叫,叫得很凶,像见了鬼。阿妹说,她夜里起来喂猪,看到猪圈里的猪都挤在角落里,对着空气拱,眼睛里满是恐惧,还掉眼泪。
然后是草木枯萎——寨里的山茶、杜鹃,前一天还开得好好的,第二天早上就全蔫了,叶子掉了一地,根都黑了,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养分。
最吓人的,是颜蛊椁所在的山洞。夜里,有人听见山洞里传来哭声,不是一个人的哭,是很多人的哭,混着咆哮,像无数怨魂在挣扎。还有人看到,山洞的洞口,有莹白的光透出来,光里有影子在晃,像有人在推椁盖。
蚩梦嬷知道,这是颜蛊椁里的怨魂在闹——阿幼朵是新一代的“容器”,本该给怨魂提供“新鲜的气息”,可她拒绝了,怨魂得不到供养,开始躁动,要反噬寨里的人。
“不能让阿幼朵死!”蚩梦嬷坐在竹楼里,手里捏着个玉坠,玉坠上刻着虫纹,是从颜蛊椁上敲下来的碎片,“她要是死了,怨魂会更凶,整个寨都会被毁掉!”
她连夜召集了寨里的长老,商量对策。长老们都很慌,有的说“把阿幼朵放出来,逼她喝颜蛊”,有的说“再找个女子代替阿幼朵”,可寨里的女子,除了阿幼朵,都已经喝了颜蛊,她们的魂灵早就和怨魂有了联系,代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