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知道,嫡母手眼通天,能买通府中常用的大夫,但京城名医众多,她未必能一手遮天。

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可能戳破“暴病”谎言的机会!

父亲眉头紧锁,看着我狼狈不堪、却异常执拗的模样,又瞥了一眼旁边神色悲悯却眼底发冷的嫡母,似有片刻迟疑。

而就在这片刻的寂静中。

我的目光,如同最隐晦的刀锋,悄然扫过嫡母身后那群垂手侍立的丫鬟。

其中一个,手指正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眼神躲闪,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是你了。

我垂下眼,将那一丝冰冷的记恨深藏心底。

4

母亲的院落,我终究是进不去了。

远远望去,只觉那朱漆门扉像巨兽紧闭的口,透着死气。

嫡母派来的两个婆子,像两尊黑塔,一左一右杵在月洞门下,眼神鹰隼般锐利,扫过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影。

连送药的丫鬟,都要经过她们反复盘查。

我立在远处的回廊阴影里,指尖掐进掌心。

血腥味在口中漫开。

时间不多了。

我能感觉到,母亲的气息正一点点消散在这令人窒息的宅院里。

硬闯是下策。

只会被轻易扭送回去,冠上惊扰病母的罪名。

嫡母柳如烟正等着我自投罗网。

她的心腹,那个叫翠蓉的大丫鬟,这几日倒是常出入母亲院里。

名义上是“帮着照料”,实则是监视,确保万无一失。

翠蓉。

我记得她。

七年后,她会因为一个秘密情郎的事东窗事发,被嫡母寻了错处,打得半死扔出府去。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兵行险着。

获取一件信物,并不难。

尤其当你清楚她每隔三日,会趁黄昏时分,将绣好的帕子偷偷塞在后花园西角门的第三块砖缝下。

那帕子上绣着并蒂莲,俗气,却藏着女儿家滚烫的心思。

截下它。

再仿写一张字条。

笔迹我前世见过太多回,模仿起来并不费力。

“奉命行事,日夜难安,冤魂索命否?”

墨迹干透,将那薄薄的纸条,与帕子仔细卷在一起。

现在,需要一阵“恰到好处”的风。

或者说,一个“意外”。

母亲院外,那位沉默寡言、一直伺候母亲的赵嬷嬷正端着一盆污水出来,准备泼向墙根。

我算准时机,从廊柱后快步走出,似要赶往何处。

与赵嬷嬷擦肩而过时,袖中那卷着纸条的帕子,“不慎”滑落。

正正掉在嬷嬷脚边那滩湿漉漉的地上。

「哎呀!」我低呼一声,面露惶急,却似浑然未觉掉了东西,脚步不停,匆匆离去。

眼角余光里。

赵嬷嬷疑惑地弯腰,拾起那湿了一角的帕子。

展开。

那张字条,飘落。

老嬷嬷识得几个字。

她的目光落在“奉命行事”、“冤魂索命”几个字上时,脸色骤然一变。

她猛地抬头看向我消失的方向,又急速环顾四周,像被火烫到一般,迅速将帕子和纸条死死攥在手心,揣入怀中,脚步踉跄地折返回院内。

心,在胸腔里狂跳。

赌对了。

赵嬷嬷是母亲的陪嫁,忠心耿耿。

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可能与母亲被害相关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