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是您吗?您回来找女儿了吗?」
声音凄厉,穿透雨幕。
值夜的婆子被惊动,慌忙来拉我。
我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
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倒映着闪电,满是惊恐。
「我看见了!我梦见娘了!她说她死得好冤!她说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害的!用了邪术!」
婆子吓得魂飞魄散,想捂我的嘴。
我猛地甩开她,声音更加尖利,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
「是一种绝户术!要至亲骨肉的心头血做引子!要让这一房的子女永无出头之日!还要一个个克死所有血缘亲人!娘说……娘说她就快成功了……下一个不知道轮到谁……」
我说得语无伦次,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说完这句,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眼睛一翻,软软晕倒在冰冷的雨水里。
这场“梦魇”和“癔语”,像长了翅膀。
一夜之间,传遍了萧府每个角落。
起初,人们只当是笑话。
可我说得太具体,太骇人。
“绝户术”、“心头血”、“克死血缘亲人”……
这些字眼,像毒虫,钻入每个人的耳朵。
尤其是各房的姨娘和小姐们。
谁不惜命?谁不担心自己的前程?
流言开始变味。
「听说外面来个云游的疯道士,也这么说……」
「怪不得大少爷突然遭了难……」
「怪不得老爷近来身子也不爽利……」
「你说,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目光,有意无意,飘向嫡母的主院。
父亲也听到了风声。
他召我去问话。
我跪在下面,脸色苍白,眼神惊惶未定,一口咬定是夜梦惊悸,胡言乱语,什么也不记得了。
父亲看着我瑟瑟发抖的样子,又想起哥哥的入狱,自己近日的疲乏,眉头锁成了疙瘩。
他没再多问,挥手让我退下。
但那疑虑的根,已经种下。
嫡母气得砸了一套最喜欢的官窑茶具。
她严令禁止下人再议论,试图揪出源头。
可这虚无缥缈的“梦话”和“疯道士”的传言,从何查起?
她越是弹压,底下人传得越凶,看她的眼神也越发古怪。
她疲于应付各房姨娘明里暗里的打探和恐惧,与父亲之间,也似乎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我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依旧淅沥的雨。
府里的空气,因为那恶毒的流言,变得粘稠而惊疑。
我需要的就是这个。
这疑心生暗鬼的氛围。
这能让我暂时隐身的混乱。
9
哥哥的判决,催得越来越急。
嫡母和权臣派,想快刀斩乱麻。
老管家深夜悄悄来回话。
声音压得极低。
「小姐,打听到了。那本真的能证明大少爷当时在城南绸缎庄盘账的出入账册,没被销毁。被那陷害人的官儿藏起来了,说是留着反制他上头的人。」
「藏在哪?」
老管家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刑部大牢最深处。甲字亥号死牢。前年那里闹过瘟疫,死的人太多,怨气重,封了很久了。都说……都说进去的人,会染上冤魂索命的恶疾,咳血而亡。」
死牢。
瘟疫。
冤魂。
每一个词,都足以让常人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