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娘!娘!是您吗?您回来找女儿了吗?」

声音凄厉,穿透雨幕。

值夜的婆子被惊动,慌忙来拉我。

我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

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倒映着闪电,满是惊恐。

「我看见了!我梦见娘了!她说她死得好冤!她说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害的!用了邪术!」

婆子吓得魂飞魄散,想捂我的嘴。

我猛地甩开她,声音更加尖利,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

「是一种绝户术!要至亲骨肉的心头血做引子!要让这一房的子女永无出头之日!还要一个个克死所有血缘亲人!娘说……娘说她就快成功了……下一个不知道轮到谁……」

我说得语无伦次,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说完这句,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眼睛一翻,软软晕倒在冰冷的雨水里。

这场“梦魇”和“癔语”,像长了翅膀。

一夜之间,传遍了萧府每个角落。

起初,人们只当是笑话。

可我说得太具体,太骇人。

“绝户术”、“心头血”、“克死血缘亲人”……

这些字眼,像毒虫,钻入每个人的耳朵。

尤其是各房的姨娘和小姐们。

谁不惜命?谁不担心自己的前程?

流言开始变味。

「听说外面来个云游的疯道士,也这么说……」

「怪不得大少爷突然遭了难……」

「怪不得老爷近来身子也不爽利……」

「你说,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目光,有意无意,飘向嫡母的主院。

父亲也听到了风声。

他召我去问话。

我跪在下面,脸色苍白,眼神惊惶未定,一口咬定是夜梦惊悸,胡言乱语,什么也不记得了。

父亲看着我瑟瑟发抖的样子,又想起哥哥的入狱,自己近日的疲乏,眉头锁成了疙瘩。

他没再多问,挥手让我退下。

但那疑虑的根,已经种下。

嫡母气得砸了一套最喜欢的官窑茶具。

她严令禁止下人再议论,试图揪出源头。

可这虚无缥缈的“梦话”和“疯道士”的传言,从何查起?

她越是弹压,底下人传得越凶,看她的眼神也越发古怪。

她疲于应付各房姨娘明里暗里的打探和恐惧,与父亲之间,也似乎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我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依旧淅沥的雨。

府里的空气,因为那恶毒的流言,变得粘稠而惊疑。

我需要的就是这个。

这疑心生暗鬼的氛围。

这能让我暂时隐身的混乱。

9

哥哥的判决,催得越来越急。

嫡母和权臣派,想快刀斩乱麻。

老管家深夜悄悄来回话。

声音压得极低。

「小姐,打听到了。那本真的能证明大少爷当时在城南绸缎庄盘账的出入账册,没被销毁。被那陷害人的官儿藏起来了,说是留着反制他上头的人。」

「藏在哪?」

老管家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刑部大牢最深处。甲字亥号死牢。前年那里闹过瘟疫,死的人太多,怨气重,封了很久了。都说……都说进去的人,会染上冤魂索命的恶疾,咳血而亡。」

死牢。

瘟疫。

冤魂。

每一个词,都足以让常人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