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泡肿得发亮,手背结了痂,痂皮边缘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泥点。
抬眼望他时,没说话,只静静坐着,等他开口。
“念秋,对不起。”
萧逸辰快步走到她面前,语气带着急慌的歉意:“昨晚我不是故意不回,公主被劫匪吓到,我怎能让她独自回宫?”
“后来陛下又留我问话到深夜,实在脱不开身。”
他蹲下身,视线落在她手背上,指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被断簪划破的痂,声音软了些:
“这伤怎么弄的?庙会那天我看到人潮冲你,可被那人拽着走不开。”
“我若不去救公主,陛下定会怪罪,到时候别说护你,我自己都难保全。”
沈念秋垂着眼,没接话。
他的解释条理分明,可她心里像冻住的湖面,掀不起一丝波澜。
“别生我气好不好?”
萧逸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贴着她的皮肤。
“以后我绝不会再这样丢下你。”
“对了,明日宫宴,我求了陛下,让你随我一同去,也让你看看宫里的样子,往后也多些体面。”
他说得认真,沈念秋却只扯了扯嘴角,没应声。
体面?
她想起摔碎的糖画、断了的簪子,还有被人踩过的手背,哪里还有半分体面可言。
恰在这时,院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大人,公主府的人送赏赐来了!”
两个侍从捧着描金盒子进来,盒盖打开的瞬间,珠光宝气晃得人眼晕。
最上面压着张粉笺,萧逸辰先拿起来看,笑着递到她面前:“公主还想着你,倒是细心。”
沈念秋接过纸笺,上面字迹娟秀:“萧郎说这些你用得上,莫再穿旧衣,让他失了颜面。”
旧衣、失颜面……
这几个字像冰锥,扎得她心口发寒。
指节攥得泛白,刚要开口,就见萧逸辰拿起一支赤金嵌珠的发钗,凑到她耳边:
“你看这支钗,多衬你,正好把你那旧银簪换了。”
“公主虽是金枝玉叶,却一点不娇气,还总替旁人着想,这般平易近人,你往后跟她好好相处,定能处得和睦。”
他语气里满是对公主的夸赞,全然没察觉沈念秋的脸色早已惨白。
原来在他眼里,她的旧衣真的让他丢脸,公主的讽刺成了 “替人着想”,连她的出身,都成了需要靠讨好公主来弥补的短板。
沈念秋忽然明白,或许连萧逸辰自己都没察觉,他心底早就觉得,她配不上他如今的状元身份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四十岁的萧逸辰闯进来:
“你怎么还在这?公主让人来传,明日宫宴你要穿的礼服,领口得再改窄些,让你此刻就过去一趟!”
“改衣服?”
萧逸辰皱起眉,回头看了眼沈念秋,推辞道:“我不去了,刚回来,想陪陪念秋。”
“你疯了?”
四十岁的萧逸辰上前一步,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吼道:
“礼服不合身,明日在陛下面前丢的是你的脸!”
“公主特意让人等你,你不去,是想惹她生气?你可知我后来因得罪公主母家,多少年都没机会升迁?”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你现在心心念念沈念秋,可你知不知道,她那时想吃块桂花糕,我都要算着月钱够不够!”
萧逸辰的眉头皱得更紧,视线在沈念秋和门口之间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