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要关门送客了。
她却转身回到桌边,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很快,我的手机“叮”地一声,收到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陈默。附件是一个压缩包,名字叫《老城厢》。
我当着她的面,把邮件转发给了王编辑,附上了一段极尽吹捧的推荐语——这是我的职业本能。
“好了。”我收起手机,对她说。
“嗯。”她应了一声,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接下来的几天,我比等我自己项目的回款还要焦虑。
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刷邮箱,睡觉前最后一件事还是刷邮箱。
但王编辑的头像,始终是灰色的。邮件,石沉大海。
我开始有点慌了。
我是不是牛吹大了?人家一个大编辑,凭什么看我一个销售的面子?
最要命的是,我不敢再直视陈默的眼睛。
在厨房倒水碰见,我假装看手机。在楼道里遇到,我埋头冲下楼。
那管烫伤膏摆在桌上,也开始变得有点烫手。
我到底在干什么? 我一个泥菩萨,还妄想去渡河?
周四晚上,我又在公司熬到快十一点。
拖着灌了铅一样的腿回到家,刚打开门,就看见陈默站在客厅里,好像在特意等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要来兴师问罪了。
我挤出一个笑,正想说点什么糊弄过去。
她却先开了口,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那个……编辑,回你了吗?”
审判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我感觉喉咙发干,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一个听起来不那么失败的借口。
但面对她那双清澈又带着探寻的眼睛,所有的话术都显得苍白可笑。
“还……还没。”
我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可能大编辑都比较忙,邮件太多了,还没看到吧。
我……我明天再催催?”
客厅里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甚至能听到冰箱压缩机低声运转的嗡鸣。
我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她任何形式的反应——嘲讽、失望,或者干脆一声冷笑,然后“砰”地关上门。
但她什么都没说。 过了几秒钟,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多余的话语。
那声“嗯”,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我心上,却比任何指责都要沉重。
那一刻我才明白,她不是在兴师问罪。
她是在等待,甚至,是在期待。
是我,把她那点小心翼翼的希望,暂时变成了一个悬在半空的笑话。
“我一个泥菩萨,还妄想去渡河?”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这句话在脑子里反复回响。
陈默那无波无澜的反应,比客户的刁难更让我感到挫败。 这种挫败感,一直延续到第二天。
第四章
第二天,就是周五。
我几乎是拖着一副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从床上爬起来的。
镜子里的我,黑眼圈浓得像烟熏妆,眼神涣散,哪有半分金牌销售的精气神。
脑子里一团乱麻。
一边是王总那张刻薄的脸和颠覆性的方案要求,另一边,是陈默昨晚那个平静到让人心慌的“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