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屏幕上海外团队的销售曲线,耳朵里是伦敦分部负责人带着口音的英文汇报。窗外的天早就黑透了,书房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七年了。差不多每个晚上都是这样过的。
手机在桌角震了一下,我没理。接着又嗡嗡嗡连着震了五六下——不是电话,是短信。这种频率,要么是诈骗,要么就是……
我皱了下眉,划开屏幕。一连串的消费提醒,来自建行、招行,最后那条是工行的钻石卡。数额不小,加起来快……我扫了一眼,一千三百万。
地点统一是:玺瑞府售楼中心。
玺瑞府?那个号称市中心最贵、没点背景都进不去看房的盘?
我第一反应是卡被盗刷了。阮慧娴虽然能花钱,但从不碰房产。她嫌麻烦,说买房卖房手续一堆,不如直接住我的,写谁名字都懒得争。
我顺手点开了关联那个安防APP——当初买房时绑的智能家居系统,物业和几家高端消费场所的监控权限,只要我名下银行卡在那儿有大额消费,会自动触发警报并推送实时监控片段。
纯粹是为了防盗。从来没想过,会用在防自己人身上。
屏幕跳转,加载出高清画面。
售楼处金碧辉煌,水晶灯晃得人眼晕。然后我就看见了阮慧娴。
她穿了一条嫩粉色的连衣裙,我上个月去香港给她带的,她说最喜欢这个颜色,显嫩。她旁边站着个男人,不是她常逛街的闺蜜。
是舒展言。我知道这个人,她大学时的初恋,前两年开了家小科技公司,听说经营得不怎么样,阮慧娴还偶尔提起,说老同学一场,能帮就帮点。我当时没当回事。
此刻,她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胳膊上,笑得眼角纹路都挤出来。她很少那样对我笑了。
他们面前摊着一堆文件,销售经理赔着笑站在一旁。阮慧娴从包里掏出卡包,精准地抽出那张无限额副卡——我给的。指尖夹着,递出去,动作潇洒得不行。
监控甚至收了音。
舒展言声音有点虚,听着挺犹豫:“慧娴,这太贵重了……让你为难了。”
阮慧娴嗤笑一声,那笑声又尖又薄,透过音响砸在我书房安静的空气里。
“谢健铭?他就只是个会赚钱的机器罢了,无趣得很。”她拨了下头发,语气轻佻得像在评价一件过期首饰,“他的钱,不花白不花,正好给你安个家。这些年委屈你了,现在他回来了,一切都该回到正轨了。”
舒展言脸上那点犹豫立马没了,换成一种近乎狂喜的深情,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还是你对我最好。等这边安顿好,你就和他摊牌。”
销售刷了卡,POS机吱吱地吐出单子。阮慧娴签下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
我盯着定格的屏幕。
脸上好像有点僵,可能吧。但也就几秒。一股冰碴子似的冷意从脚底板窜上来,瞬间就把那点可笑的僵硬给冻碎了。
心痛?没来得及。真的。就好像你看着一出戏,戏里的人突然跳出来捅了你一刀,你第一反应不是疼,是“这剧情不对啊”。
七年。两千多个日夜。我赚的每一分钱,熬的每一个夜,给她提供的每一个安稳日子……合着在她眼里,就是个无趣的ATM。
ATM还会吐钱呢,我呢?我就只是个吐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