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笑出声,抿了一口酒,醇香在舌尖蔓延。坐在我对面的林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嘴角也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林律师,”我朝屏幕抬了抬下巴,“赌一把?看她还要排练多久才肯真的跪下去?”
林律师看了眼手表,语气专业而冷静:“根据张老夫人过往的行为模式分析,在确认绝对无法通过其他方式达到目的,并且意识到表演价值最大化时,就是动作完成之时。我猜,不超过五分钟。”
“啧,专业。”我举杯向他致意。
酒液刚沾唇,保安室的内部专线响了。接通,是保安队长恭敬的声音:“苏小姐,门口这两位,特别是那位男士,情绪很不稳定,已经严重影响到楼层秩序,需要立刻驱赶吗?”
我看着屏幕上,婆婆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一闭眼,膝盖一弯,真正沉甸甸地跪在了冷冰冰的走廊地砖上,同时一只手夸张地抬起来,准备拍打自己的大腿,哭嚎的嘴型已经摆好。而张昊,看到母亲跪下,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情绪更加激动,开始用脚踹门。
“不急,”我放下酒杯,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先让老太太把姿势练熟一点。你们注意看着,别让他们损坏公共财物就行。”
“明白,苏小姐。”
通话结束。走廊音响系统里,隐隐传来婆婆酝酿情绪后爆发出的第一声干嚎,穿透隔音不错的门板,变得模糊而扭曲。张昊的叫骂声也随之高涨。
林律师拿出录音笔和笔记本,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我重新看向监控屏幕,像个冷漠的观众欣赏一出期待已久的高潮戏码。婆婆跪得笔直,拍着大腿,嘴巴一张一合,诉说着她的不容易,诉说着我的“狠心”。张昊在一旁配合地指着摄像头怒骂。
真吵。
我拿起遥控器,关掉了可视门铃的音频接收功能。
世界瞬间清静了。只剩下屏幕上那场无声的滑稽表演,和我杯中红酒摇曳的弧光。
跪了大概十分钟,屏幕里的婆婆似乎有些累了,动作不再那么夸张,开始更多地用手抹眼泪,肩膀一耸一耸。张昊踹门的频率也低了下来,喘着粗气,像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等待我的反应。
我依旧没动。
又过了五分钟,婆婆可能觉得这独角戏唱得没意思,或者是膝盖疼得受不了,她偷偷睁开眼,飞快地瞟了一眼摄像头,见毫无动静,脸上那悲切的表情瞬间垮掉一半,换上了一种焦躁和疑虑。她拽了拽张昊的裤腿,嘴巴动了动,像是在问:“怎么回事?她是不是不在家?或者根本没看?”
张昊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更加用力地去砸门禁按钮,整张脸因为愤怒和缺氧涨成了紫红色。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保安队的内部电话,声音平静无波:“可以请他们离开了。如果拒不配合,警告后可以采取必要措施。”
“好的,苏小姐。”
几分钟后,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四名身材高大的保安出现在屏幕里。他们训练有素地隔开张昊和婆婆,态度礼貌却不容置疑地请他们离开。
张昊暴跳如雷,试图推搡保安,却被轻易制住。婆婆见状,立刻又戏精附体,瘫软在地,抱着一个保安的腿开始哭天抢地,说什么儿媳妇要逼死婆婆,没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