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休息,别太拼了。”林枫笑了笑,没再多问。他的目光扫过工作台,落在那盖着防尘布的画架上,“这幅就是?看样子不小。”
“嗯。”我下意识地挪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林枫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戒备,体贴地转移了话题,聊了些最近的艺术展和学界趣闻。但我心不在焉,全部心思都还在那幅画上。
他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送走林枫,工作室重归寂静。我独自站在画前,犹豫了很久,最终下定了决心。
我关闭了所有灯光,只留下一盏功率很低的工作台灯,让光线尽可能集中柔和。然后,我再次戴上手套,拿起了一把极细、极尖的医用手术刀——这是我们修复师有时用来极其小心地剔除顽固污点或分离极细微粘连的工具。我需要用纯粹的物理方式,尝试刮取翡翠边缘一微米不到的颜料样本,哪怕只有几颗粉末,也足够我分析其成分,判断它是否是后加的。
这很冒险,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
台灯的光圈下,画中女子的脸庞半明半暗,那低垂的眼睫仿佛颤动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注意力凝聚在刀尖上,屏住呼吸,像进行一场精密的心脏手术,朝着那抹翠绿边缘,一点点地靠近。
刀尖反射着一点寒光。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我自己紧张呼吸的味道。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颜料的那个瞬间——
砰!砰!砰!
工作室的老旧木门突然被砸得震天响!粗暴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炸响!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猛地一抖!
嗤啦——
细尖的刀尖无法控制地向下猛地一划!虽然我极力收力,但还是在那枚翡翠吊坠的下方,划出了一道寸许长的、刺眼的裂痕!直接破坏了绿色的颜料层!
“啊!”我失声惊叫,看着那幅画作上凭空多出的伤口,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我毁了它!
门外,沉重的撞击声停止了。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下来。
我浑身冰冷,手指僵硬,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我惊恐万状地盯着那扇门,心脏跳得快要爆炸。
是谁?那个陈先生回来了?还是……别的什么?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咔哒。
门锁处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扭动声。那扇我从里面反锁的门,被人从外面,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一道狭长的、黑暗的缝隙,缓缓出现。
第三章:窥秘
门外的冷风顺着门缝灌入,吹得我汗毛倒竖,台灯的火焰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我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扇门被彻底推开。一个高大的黑影堵在门口,背对着门外微弱的路灯光,面目模糊,只有轮廓依稀可辨——是那个姓陈的男人!
他来了!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他怎么会知道……
恐惧瞬间攫紧了我的喉咙,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下意识地侧身,想用身体挡住画架上那道新鲜的、刺眼的划痕。
但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早已越过我,精准地钉在了那幅画上,钉在了那枚被划破的翡翠吊坠处。室内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甚至比门外深秋的夜风更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