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源,许愿呀!”她柔声催促儿子。
贺思源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小嘴念念有词。贺临川站在烛光里,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温和笑意,接过管家递来的切蛋糕的长刀。冰凉的金属刀柄握在掌心,沉甸甸的。
他抬起刀。
就在刀锋即将碰到奶油花朵的瞬间,西装内袋里那个薄薄的文件袋,存在感变得无比尖锐。像一根冰冷的针,抵着他的心脏。
刀稳稳落下,利落地切开了第一层松软的蛋糕胚。奶油和果酱的切面暴露在灯光下,鲜艳得有些刺眼。
“生日快乐!”周围爆发出掌声和祝福声。
贺临川笑着,把第一块带着数字“5”的蛋糕,放进了儿子迫不及待伸过来的盘子里。他的动作流畅优雅,仿佛刚才心脏那一下剧烈的抽痛,只是错觉。
宴会终于散场。
喧嚣褪去,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杯盘狼藉和残存的甜腻气味。佣人们轻手轻脚地收拾着。苏晚意大概是累了,也可能是觉得今晚自己“贤妻良母”的戏份演得足够圆满,已经上楼卸妆。
贺临川没动。他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精心打理却显得格外空旷的花园。城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
他掏出那个牛皮纸文件袋。封口很普通,轻轻一撕就开。
里面只有一张纸。
他抽出来。是份打印的报告单,格式冰冷而熟悉。顶端的几个加粗黑体字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扎进他的视网膜:
DNA亲权关系检测报告
目光急速下移,掠过一串串专业术语和基因位点数据,最终死死钉在报告最下方,结论栏那一行简短却足以摧毁一切的字上: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排除贺临川是贺思源的生物学父亲。
“排除”。
两个黑体字,清晰,冷酷,不容置疑。
报告纸的边缘被他捏得变了形,发出细微的咯吱声。窗玻璃映出他模糊的倒影,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急速地冷却、冻结,沉入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胸腔里那股闷了整晚的浊气,此刻被一种更尖锐、更冰冷的东西取代。不是愤怒,至少不是那种火山爆发式的愤怒。是一种被愚弄、被窃取、被当成彻头彻尾傻子的荒谬感,混杂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清醒。
原来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苏晚意这些年越来越肆无忌惮,怪不得她对思源的某些小习惯、小表情总流露出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疏离,怪不得……他心底深处那点若有似无的疑虑,从未真正消散过。
他以为是自己多心,是工作太忙忽略了家庭。原来不是。
是有人,把他的家,他的血脉,他贺临川的人生,当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贺临川缓缓抬起头,看向楼梯的方向。苏晚意的卧室门紧闭着。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带着点残忍兴味的弧度。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毫无表情的脸。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而准确地点击着,调出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发出了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
【查苏晚意。近五年。所有接触过的异性。重点:医疗记录,尤其是产科。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