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
这是我在里面,唯一能得到的甜味。每次表现“良好”,护士长就会奖励我一颗。
我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上蔓延开。
真好。
我回来了。
陆昭言,温岚。
你们的审判日,开始了。
2
我在一家廉价的旅馆里,住了下来。
第一件事,是去办了新的身份证和手机卡。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瘦削,眼神却亮得吓人的脸,我几乎认不出自己。
第二件事,是洗澡。
我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换了三次水,用了半瓶沐浴露,直到皮肤被搓得通红,才感觉那股附着在我骨子里的、消毒水的味道,淡了一点点。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
我躺在旅馆那张硬邦邦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我不敢睡。
一闭上眼,就是那间白色的、没有窗户的禁闭室,就是那些强行灌进我嘴里的、苦涩的药片,就是病友们在深夜里,发出的、绝望的哭嚎。
一千零九十五天,我早已学会了,如何在清醒的状态下,假装沉睡。
我在学习。
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图书室。我读完了所有我能找到的书,尤其是法律和心理学。我研究精神病理学,学习那些“病人”的症状,然后,再反向地,模仿“痊愈”的特征。
我冷静、顺从,按时吃药,积极参加集体活动。我成了整个病区,最“听话”的病人。
我骗过了所有人。
但我知道,我病得比任何时候都重。
我的心里,住着一头怪兽。它被我用理智的铁链,死死地锁着。现在,我出院了,这头怪兽,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天亮后,我去了一家网吧。
我需要一样东西。一样,被我藏了三年的,我的刀。
我熟练地打开一个加密的邮箱,输入了一串复杂到变态的密码。
一封三年前的定时邮件,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
邮件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由数字和字母组成的乱码。
那是我用密码学原理,将一个云端网盘的地址和密码,转换后得到的结果。
我花了一整个上午,才把那行乱码,还原了出来。
登录网盘,里面只有一个文件。
是一个音频。
我戴上耳机,点开了它。
“……啊——!”
温岚那声惊恐的、带着哭腔的尖叫,瞬间刺穿了我的耳膜。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别怕,岚岚,别怕。”陆昭言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沉稳,但带着一丝不易察king觉的颤抖,“有我呢。你听我说,你现在就回家,就当……从来没来过这里。”
“那她呢?沈瑜看见了……她都看见了……”
“她?”陆昭言的声音,冷了下去,“她不会说出去的。她会……生一场病。”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在我被那些人按住之前,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并把它,上传到了这里。
我听着那段录音,一遍,又一遍。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心里,也没有任何波澜。
我只是,很平静地,把它下载下来,存进了三个不同的U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