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话音落下,室内陷入诡异的寂静,长宁只觉心跳如擂鼓,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思绪。

她不由自主的又看向穆轻舟,这位可是玉京第一公子,一想到要开口让他扮演自己的 “假驸马”,她便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启齿。

长宁正踌躇间,杜先生突然轻笑一声道:“十七公主与穆世子可在此细谈。”

说罢,杜先生已不见人影。

杜先生轻飘飘一句话道出了长宁的身份,让她渐渐生出了几分尴尬,毕竟她可没什么好名声。

鼻尖具是浓浓的茶香,长宁偏头瞥见穆轻舟唇角噙着的笑意,让她她无端烦躁起来。

很好,此人听闻她是十七公主,并不惊讶,想来是早已知道她的身份。

长宁直视着穆轻舟,杏眼微眯:“世子早知本宫是十七公主,对不对?”

穆轻舟摊开双手,无辜地眨了眨眼:“公主一口一个世子地唤,臣还当您忆起往事了。”

“此话何意?”长宁柳眉微蹙。

穆轻舟眸光黯淡,神色染上一抹怅然:“公主六岁那年,抱着臣甜甜地喊轻舟哥哥,如今竟半点都不记得了?”

轻舟哥哥?长宁心里有些狐疑,她向来记性好,怎会对这般亲昵的场景毫无印象?

“休要胡言,本宫何曾见过你。”长宁警惕道。

穆轻舟闻言,嘴角微扬,勾唇一笑,,双臂环胸,躬身行了一礼:“公主聪慧,适才不过戏言,望公主海涵。”

他直起身,目光温柔地凝视着长宁,解释道:“多年前曾在宫宴上遥遥见过公主数回,公主风姿如旧,让人难忘。”

长宁见长宁见他这般有礼,满腔质疑也不好发作,抬手示意一旁的椅子,

“不如坐下细说。”

随着二人落座,空气中紧绷的弦悄然松了几分。

长宁目光落在屏风上的翠竹,漫不经心道:

“不知穆世子有何为难之事?”

穆轻舟侧过身子看向长宁,目光灼灼,语气却夹杂着些许失落,“臣心中念着一人,但她似乎还未注意到我。”

话了,喉间溢出的一声叹息,让长宁听了心中莫名有些伤感。

她心头微动,转头看去,却见穆轻舟正目光悠远,似在透过屏风回忆着什么。

她想开口劝慰,斟酌了片刻,还是觉得他人之事,不必知晓太多,

“世子需要本宫如何相帮?”她问。

穆轻舟收回目光,再次转头看向长宁,眼底阴霾被笑意驱散,

“臣见公主今日来去匆匆,想来是有急事,不如先说说公主之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长宁霎时反应过来,她的事真真是迫在眉睫,再无半分拖延的余地。

于是她将假驸马的计划简要的说了一遍,末了有些忐忑的看向穆轻舟:

“世子可愿做一回本宫的驸马?”

穆轻舟闻言,轻笑一声,声音低沉而笃定:“然,是逸帆之幸。”

长宁的瞳孔骤然一亮,眉眼间瞬间溢满了喜悦,她难掩激动道:

“如此,那就说定了。”

“嗯,说定了。”

穆轻舟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下却道,说定了可就容不得你反悔了。

另一边,昌明帝自下了早朝便在御书房等着长宁去见他,却一直未见人来,脸色渐渐不好。

眼见着已经过了午膳时辰,高公公望着案上纹丝未动的膳食,小心翼翼开口:“陛下,瑶华宫刘婕妤送来杏仁雪花糕,说是新制的方子,可要试试。”

昌明帝瞟了高公公一眼,语气冷漠,“朕不饿。”

高公公悻悻然捧起案上的食盒,缓步踱至御书房门前,向当值的小太监低声嘱咐:“去瞧瞧,十七公主回宫了没?”

说着将手里的食盒递了出去,那公公应着接过食盒,转身离开,高公公才又回到昌明帝身旁伺候。

昌明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高公公这点心思,又怎会瞒得过他?分明是怕触怒天威,护着十七,倒像是成了十七的人。

他靠在龙椅上,思绪漫卷。这些年对长宁的宠溺,确实过了些,以至于她堂堂一国公主三天两头的往宫外跑。

好在还有数月,她便要离宫开府,走了也好,眼不见为净。

待十七出了宫,以她如今的性子,日后若非要事,她怕是不会进宫了,想到此处,昌明帝突然又有些不舍。

日头悬在中天,长宁自芸香楼匆匆作别穆轻舟,心中记挂着未竟之事,更惦记着与他三日后的约定。

此刻时间紧迫,她一路策马疾驰,朝着宫城方向奔去。

马蹄刚踏入宫门,候在宫门处的福平远远望见那熟悉的身影,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

“吁”长宁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便听见福平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公主,您可算回来了!高公公都派人来催了好几趟,说是陛下从辰时末就开始等着您了。”

此时已是午时,长宁抬眼望向巍峨的宫墙,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父皇阴沉的脸色。

她不敢耽搁,提裙疾走,脚下生风,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赶去。

高公公早已候在御书房外,见她到来赶忙迎上前:

“公主,您可算来了,陛下正等着,快些进去吧!”

说着便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这一路疾行,长宁的心始终悬着,正发愁该如何向父皇解释出宫的缘由。迈进门槛,抬眼望去,只见父皇端坐在书案后,面色果然难看得紧。

她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近,恭敬的朝昌明帝屈膝行礼,

“见过父皇。”

“哼,这般姗姗来迟,如此‘守时’的规矩,倒是少见,说吧,此番出宫又是为了何事?”

不出长宁所料,一开口就问出宫的事,她轻抿双唇,屏息凝神间,红晕悄然漫上面颊,而后故作娇羞地说道:

“父皇,长宁已选好驸马,出宫只为同他当面确认一番,看他是否愿意。”

昌明帝听闻此言,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几日,十七就从抗拒成婚变主动去见面了?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让他难以置信。

“哦?快同父皇说说,十七看上的是哪家公子?”

“是,是穆轻舟穆世子。”

长宁垂眸,手指有意无意地揪紧了衣角。

“穆轻舟?”昌明帝似是一时没想起这人,见状,长宁补充道:“是那位永安侯府的大公子。”

永安侯府?昌明帝微微眯起双眼,记忆的丝线被轻轻勾起。

他想起,永安侯府确实有位声名远扬的公子,当年在玉京,那人凭借出众才华,堪称风头无两,是众人皆知的人物。

不过他记得,六年前此人身中奇毒,太医院全力诊治,却也只能暂时压制毒性,无法彻底根除。

三年前,永安侯夫人还曾心急如焚地入宫求药。

此后,关于这位公子的消息便渐渐少了,偶有想起,也只觉令人惋惜不已。

“父皇亲自给你选的名册上并无穆轻舟,你是如何结识穆世子的?”

昌明帝凝视着垂着头拧着衣角的长宁,目光如炬。

长宁只觉头皮发麻,父皇虽和善,到底是一国之君,她若明着扯谎,定能被他看出些端倪。一旦事后派人去查,那她可能无所遁形。

可她与穆轻舟谈何认识,不过是今日凑巧撞上了,若追问因何撞上的?这又得说绕回出宫的缘由,一旦牵扯出叶铭昭,那更是无法解释了。

“为何不答?”长宁思绪慌乱间,昌明帝低沉而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刹那间,那日在醉梦楼第一次见到穆轻舟的场景在长宁脑海中清晰浮现。

她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盈盈光彩,

“那日在醉梦楼,儿臣临窗眺望,只一眼,便动了心。父皇,穆世子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气质清朗似风光霁月,是长宁此生见过最俊逸出众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