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涯走近时,银纹腰带上的弯刀在灯笼下泛着冷光。他扫了眼井边的脚印,最后落在红姨身上 —— 方才在巷口,他就感知到一股强得压不住的恐惧,不是怕死人,是怕某个秘密被揭开。萧无涯的心灵感应很特别,读不出具体想法,却能抓着情绪的波动,越是烈的情绪,越清晰。此刻红姨的情绪像团乱麻,恐惧里裹着愧疚,愧疚里又藏着点期待,像是又怕又盼着有人能揭开真相。
“戌时三刻…… 李大人走时带了两个随从,都是生脸,不像平日里的护卫。” 红姨的声音更轻了,“晚晴姑娘说,要单独待着,不让我们去烟雨阁打扰 —— 她最近总这样,常把自己关在房里,有时还对着块玉佩发呆。”
“玉佩?” 墨云深和萧无涯同时追问。
红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从袖里掏出块用绢布裹着的玉佩 —— 是半块,材质是普通和田玉,上面刻着个模糊的 “苏” 字,边缘磨得发亮。“这是晚晴姑娘刚进倚红楼时带的,说这是她唯一的念想。前几日我见她对着玉佩哭,问她怎么了,她只说‘父亲的冤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洗清’。”
墨云深接过玉佩,指尖拂过 “苏” 字 —— 这纹路他熟,三年前在江南盐铁司主事苏承彦的旧宅里,见过块一模一样的碎片。苏承彦是 “江南盐案” 的关键人,当年被诬贪污私盐,满门抄斩,只有年幼的女儿没了踪影,没想到竟成了倚红楼的花魁。
“烟雨阁在哪?” 墨云深已经往楼梯走,眼角瞥见楼梯扶手的雕花上,沾了点黑色纤维 —— 跟苏晚晴发梢的乌云锦一模一样,“去她房里看看。”
红姨没敢拦,只望着两人的背影,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 三日前,个戴鬼面的黑衣人找上门,把淬毒的匕首架在孙儿小石头脖子上:“苏晚晴要是敢多嘴,你孙儿就成这匕首下的冤魂。记住,不该说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否则你们祖孙俩,都得死。” 黑衣人还留了包毒药,说要是苏晚晴 “不听话”,就让她下在茶里 —— 红姨把毒药藏在厨房米缸下,至今没敢动。
第二章 烟雨阁秘:花魁的双重人生
倚红楼三楼的烟雨阁,哪像青楼女子的闺房,倒像藏在脂粉堆里的书斋。
进门先闻着气味,没有寻常青楼的浓脂香,只有淡淡的墨香 —— 那是城南 “文渊阁” 专供的松烟墨,写出来的字黑亮润透 —— 混着城西 “福安寺” 的观音香,烟味清和,据说能安神,再就是古筝弦上留的水绿丝绢气,跟苏晚晴死前穿的襦裙是一个料子。
墙上挂的《寒江独钓图》,是前朝名家米芾的真迹,画轴边缘还留着盐铁司的火漆印 —— 那是盐铁司专管漕运的官员才有的印;书桌上的端砚是 “歙州老坑” 出的,砚边沾了点没洗净的墨渍,泛着青蓝色的光 —— 这是 “青云墨” 的特性,江南盐铁司官员的专用墨,加了青金石粉末,写的时候会泛青光,寻常百姓连见都见不着。
“青云墨,盐铁司火漆印,前朝真迹……” 萧无涯指尖拂过砚台底,摸到个细得几乎看不见的 “盐” 字刻痕,“这些东西,别说花魁,就是中等官宦人家也未必凑得齐。苏晚晴的身份,绝不止‘官宦之后’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