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神领会。这是提点，也是试探。
老夫人，谢景宸的祖母，近年潜心礼佛。
我让桃蕊悄悄打听老夫人喜好，得知其喜食一道山药茯苓糕，乃旧人所制，今已失传。
我闭门不出，凭着前世记忆，在小厨房反复试验。终于做出几分形似。
老夫人生辰那日清晨，我拎着食盒，在内装好抄写的佛经和点心，候在老夫人往佛堂必经的回廊。
晨光微熹，露珠未晞。
脚步声渐近，伴随着谢景宸罕见的、不带纨绔气的温和声音：“祖母您慢点。”
我深吸一口气，在转角处适时转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恭顺，屈膝行礼：“妾身见过老夫人，见过世子爷。”
老夫人面容慈祥，见到我，略有疑惑：“你是？”
谢景宸眸光则落在我手中的食盒上，微微一沉：“祖母，这是孙儿房里的人。”话锋一转又对着我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依着预先想好的说辞，怯生生道明是来供奉经文，并“顺手”做了些斋点。
食盒揭开，山药茯苓糕的清淡香气溢出。
老夫人眼神微微一凝，闪过一丝极淡的追忆，并未多说，只让丫鬟收下，温和道：“你有心了。”说完又称自己乏了，让谢景宸不用送了。
她离去后，回廊下只剩我与谢景宸。
他目光落在我头顶，沉甸甸的。
“山药茯苓糕？”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谁告诉你祖母喜欢这个？”
我垂着头，答是偶然听到小丫鬟嚼舌根碰巧知道的，姿态谦卑惶恐。
他沉默片刻，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倒是会碰巧。”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他经过我身边时，脚步微顿，极低的声音擦过我耳际：
“静心斋西侧第三棵银杏树下，土是松的。”
我僵在原地，心脏狂跳！
当夜，我辗转难眠。
7.
几日后，孙管事送来两个新丫鬟：“世子爷吩咐，拨来伺候沈姨娘。”另附一锦盒，“爷听闻姨娘思念家中亲人，特备薄礼，已派人送往御史府周姨娘处。”
锦盒里是上好缎匹和药材。
我指尖冰凉。他知道了！他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姨娘，他护了。而我，需安心为他所用。
这是庇护，更是警告与拿捏。
又几日，收到姨娘悄悄递来的口信：“安好，勿念。自己保重。”
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我知道，主母柳氏暂时退缩，只因忌惮侯府权势。自己这招金蝉脱壳不得不说有孤注一掷的成分在里面，但好在成功了。
——
入夜，宁静多日的侯府传来喧闹声。
我让梅蕊打听一番得知谢景宸赴宴归来，似有醉意。
我温了醒酒汤，深夜前往惊澜院。
他歪在软榻上，领口松垮，眼神迷蒙望着窗外，指尖拎着酒壶。
见我，他勾起惯常的轻佻笑意：“沈姨娘深夜来访，是终于想通要尽本分了？”
我放下醒酒汤，缓缓跪下。
“妾身来谢殿下恩典，护我姨娘周全。”我抬头，直视他，“亦来问殿下，静心斋银杏树下，究竟埋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