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
他脸上笑意褪去，坐直身体，俯视我，目光冰冷危险：“你胆子不小。竟敢直接来问。”
“妾身别无选择。”我毫不退缩，“殿下既给了提示，妾身若故作不知或暗中探查，只怕死得更快。不如求殿下坦诚相告，是生是死，但凭殿下决断。”
他盯着我，烛火在他深眸跳跃。
良久，他忽然轻笑，笑意未达眼底：“你倒是有趣。起来。”
我依言起身。
“我那庶母手段了得，当年知情之人几乎全部被灭口。”他语气平淡，像说他人之事，“只有一个埋药嬷嬷，死前藏了点东西在那树下。可惜，我知道得太晚。”
我心跳如鼓。他竟真的说了！
“那点东西，以我如今的名声不足以扳倒她，反会打草惊蛇。”他继续道，目光审视地看着我，“所以，它一直留在那里。”
“殿下是需要有人，‘偶然’发现它？”我轻声道。
他唇角弯起冰冷弧度：“和聪明人说话，省事。”他顿了顿，“发现后该如何做，才能既不引火烧身，又能让它公之于众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是考验，也是真正的接纳。
“妾身…明白了。”我声音微颤，却坚定。
他满意点头，挥手让我退下。
退出惊澜院，夜风冰凉，我才惊觉后背尽湿。
抬头望月，月凉如水。
侯府的夜，还很长。执棋之手，已悄然落下第一子。
8.
回到听竹苑，我坐在灯下，指尖冰凉。
谢景宸的话反复在耳边回响。静心斋，银杏树，松动的土。那不是暗示，是明示，更是考验。他要看我有没有本事“偶然”发现那证据，还要看我能用那证据翻出多大的浪。
心一横，有了计较。
翌日，我以“为老夫人祈福抄经需静心”为由，禀了管事嬷嬷，往后花园静心斋附近走去。
静心斋地处偏僻，平日除却老夫人和洒扫仆役，少有人至。我带着桃蕊，假意寻找清静抄经之处，在斋外竹林徘徊。
目光却精准地锁定了西侧那排银杏树。
第三棵，比旁的确更显粗壮些。
我佯装疲惫，在树下石凳小坐，示意桃蕊去远处守着。
春风和煦，竹叶沙沙。我屏息听着四周动静，确认无人后，迅速蹲下身，指尖探入树下泥土——
果然松软！
心脏狂跳，我顾不得脏污，快速而小心地拨开浮土。不过半指深，指尖便触到一个硬物！
是一个小小的、裹了好几层油布的包裹！
我小心将其取出塞入袖中，又将泥土恢复原状，抚平痕迹。整个过程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
刚站起身，抚平裙摆，便听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是静心斋负责洒扫的两个婆子！
我立刻拿起搁在石凳上的经书，做出正要离开的模样。
“奴婢给姨娘问安。您怎么到这地方来了？”一个婆子嘴上恭敬，眼神却带着打量。
我抚了抚额角，露出浅淡疲惫的笑：“想着这边清静，想把给老夫人的下半卷经书抄完。许是吹了风，有些头晕，正要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