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挺拔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刚沐浴过的清冽水汽和他惯用的雪松冷香。他越过她,先是查看了那盏琉璃盏中的血量,目光精准得像计量仪器。
确认无误,他才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像在评价一件物品:“今天的气色比昨天更差。”
姜晚照放下按着手指的酒精棉,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她站起身,垂着眼帘:“可能没睡好。”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傅砚舟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脸上,审视地、冷漠地扫过她缺乏血色的唇和眼下淡淡的青影。“林薇的身体到了关键阶段,不能出任何岔子。你的血,必须纯净。”
纯净。
姜晚照几乎想笑。在他眼里,她大概只是个活的、移动的药引子。药引子只需要“纯净”就够了,情绪、痛苦,甚至生命,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知道。”她低声回答,胃里的冰棱似乎又胀大了一圈,硌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位似的疼。
他像是满意了,不再多看她一眼,只丢下一句:“下午的航班,你就不用去接了。安心待在家里。”
他要亲自去机场接林薇。
那个他放在心尖上三年,用她的血滋养了三年的白月光。
今天终于要回来了。
而她这个占了位置的赝品,也终于该退场了。
姜晚照没说话,只是更深的低下头。长发滑落,遮掩住她脸上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傅砚舟离开佛堂,脚步声渐远。
直到彻底听不见,姜晚照才猛地弯下腰,剧烈的干呕起来。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呕得她眼泪直流,眼前阵阵发黑。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管。
那股熟悉的、令人绝望的铁锈味又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她撑着冰冷的供桌边缘,剧烈地喘息,单薄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缓了很久,那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才慢慢平息。
她抬起头,望着佛堂窗外。
雨好像更大了些,天色灰蒙蒙的,压得人看不到一丝光亮。
下午,傅砚舟果然不在家。
整个傅宅却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隐秘的忙碌和紧张。下人们步履匆匆,眼神交换间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意味,打量她的目光里,怜悯、好奇、幸灾乐祸……复杂地交织。
姜晚照坐在卧室的飘窗上,看着窗外被暴雨冲刷得模糊的世界。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天气预报的界面。
大雨,航班延误。
她不知道傅砚舟接到林薇了没有。也许接到了,正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伞下,为她挡去所有的风雨。就像他曾经……或许从未对她做过的那样。
胃又开始疼起来,比清晨更凶,更不讲道理。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凶狠地攥紧、拧搅,恨不得将她的内脏全都揉碎。
她额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指尖掐进掌心,试图用另一种疼痛来转移注意力,却收效甚微。
她颤抖着手,从床头柜的深处摸出一板吃剩的止痛药,看也没看,干咽了两片下去。
药效发挥需要时间,疼痛依旧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