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和周聿白在布置我们即将到来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他的侧脸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
他正在认真地将我最喜欢的香槟玫瑰插入花瓶，神情专注而温柔。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像一把尖刀，划破了这片宁静的美好。
屏幕上跳动着“妈”这个字，我的心，毫无预兆地沉了下去。
“喂，妈。”我走到阳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干涩，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你哥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
林深大学毕业后，就被父亲动用关系送去了国外深造，算起来，已经有两年没回来了。
“哦，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你现在回来一趟，立刻，马上。”
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仿佛我不是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而是一个随时听候她差遣的仆人。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客厅里周聿白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抗拒。
我不想回去，一点也不想。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泥沼里挣扎出来，我不想再被拖回去。
“妈，我……”我试图找个借口，“聿白今天休息，我们……”
“林晚！”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像要刺穿我的耳膜，“你别忘了你姓什么！你以为你嫁了人，就不是林家的人了？你哥这次回来，状态很不好，你作为妹妹，回来看看他不是应该的吗？”
“状态不好？他怎么了？”
“你回来就知道了！别那么多废话！”
说完，她“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阳台，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冻结了。
周聿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后，轻轻地从后面抱住了我。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担忧。
“怎么了，晚晚？脸色这么难看。”
我转过身，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那是干净的、清爽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气息，让我感到无比心安。
“我妈让我回去一趟，说我哥回来了。”
周聿白抚摸着我的长发，柔声说：“那就回去看看吧。毕竟是你的娘家，也是你的哥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陪你一起去。”
我摇摇头，抬起脸看着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不是还要准备我们周年庆的惊喜吗？我可不想被提前剧透。”
我知道，周聿白虽然爱我，但他无法真正理解我那个家的畸形。
在他的世界里，家人是港湾，是依靠。
他无法想象，对我而言，家是一个怎样的囚笼。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在那个家里，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
那是我的伤疤，我宁愿它腐烂、溃烂，也不想揭开来给他看。
周聿白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他帮我穿好外套，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早点回来，我等你吃晚饭。”
“好。”
我答应着，心里却一片茫然。
回去？那个地方，我真的还能回得去吗？或者说，我真的还能……再回来吗？
车子驶向那个我阔别了一年的家。道路两旁的风景越来越熟悉，也越来越让我感到窒息。那些高楼大厦，那些车水马龙，都像是巨大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将我重新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