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建军成绩不错，该继续上，建设还小，不能辍学。我是老二，我也不想上，让我出去干活吧。”
那晚，我躺在床上听见父母的低语及母亲的哭泣。
但最终，他们默认了我的决定。
那一刻，我心里既有解脱，还有难以言说的失落。
我知道，我即将离开，开始我的另一条路。
第二天，父亲带我去了镇上的修车厂。
王师傅打量着我瘦小的身板，摇摇头说；“老李，你这娃娃太瘦弱了，我这里都是些力气活，他干不了。”
父亲看了看我，给王师傅递上一包烟；“穷苦家的孩子，能吃苦，让他试试吧。”
最终，我被留了下来，当学徒，头三个月没有工资，管饭。
第一天，我是借着月色到家得，回到家时，浑身都是机油味，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母亲看着我，眼睛红红的，给我倒了碗水。
建军和建设刚写完作业，我看着他们干净整洁的书本，又低头看了一眼衣服上洗不净的油渍。
我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喝水。
修理厂的活比想象中更累，我必须每天早早赶到，生炉子，烧开水，打扫卫生。
王师傅人不坏，但脾气火爆，动作稍慢就会挨骂。
“扳手，拿扳手来。”
“把这擦干净，还有机油印子，你想让谁看见。”
“你怎么这么笨，这都不会。”
“怎么又去上厕所，真是笨驴上磨屎尿多。”
......
诸如此类的话，每天都在我耳边唱响。
我咬着牙，把所有委屈都咽进肚子里。
最难受的是冬天，不管是水还是油，还是零部件，每一样都冰冷刺骨。
我的手被冻的又红又肿，裂开一道道血口子。
当水沾到血口子上，就像在伤口上撒了把盐。
疼的我嘶嘶直咧嘴。
晚上回到家，我悄悄用胶布把伤口缠住，怕母亲看见难过。
4
三个月后，王师傅终于给了我第一份工资，六十块钱。
我捏着那几张钞票，手都在颤抖。
我满心欢喜，回家的路上笑着笑着又哭了。
路上没人，我哭的很大声，还在路边的树上刻上了字。
那天晚上，我把钱全部交到母亲手里。
她看着我的手，眼眶红了，抽出十块钱塞给我；“孩子，照顾好自己，买点好吃的，看你瘦的都不成样子了。”
我摇摇头，把钱都塞了回去；“我没事，厂里有吃有喝，用不着。”
其实我每天都在啃馒头就咸菜，尽可能的把钱都省下来。
但我没说。
建军高中住校，每周回来一次。
每次他回来，母亲都会为他特意做些好吃的。
看着他穿着干净的校服，听他谈论起学校趣事。
我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噎着。
但是我没后悔，反而干活的时候更卖力。
我希望他好，希望父母好，希望这个家都好。
有一天，我在修一辆摩托车时，不小心把螺丝掉进了油箱里。
王师傅抄起扳手就要打我。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
好像心里有个声音；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就能彻底离开了。
王师傅举着扳手的手臂停在半空没有落下。
“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王师傅骂骂咧咧的；“赶紧把螺丝弄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