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躺着,睁眼看着帐顶模糊的轮廓。
明日,还有太多的事要做。清点嫁妆,熟悉府务,会见下人…还有,如何与那位威严而陌生的夫君相处。
夜,还很长。
2 初现端倪
三个月时光流水般过去。
将军府的日子规律得近乎刻板。苏婉宁逐渐熟悉了府中事务,萧屹待她客气疏离,多数时辰待在书房或军营。那份嫁妆册子静静收在妆匣底层,再未翻开。
这日清晨,春桃伺候梳妆时忽然开口:“小姐,今日天光好,不如将库房里的物件拿出来晾晒防潮?有些绸缎最忌这个时节返潮气。”
铜镜里,春桃挽发的动作一丝不乱。
苏婉宁略一沉吟,点了头。“也好。你去安排。”
“是。”春桃眼里掠过一丝光亮,很快隐去。
库房门打开,尘糜在光柱中浮动。一百二十八抬箱笼整齐堆叠,封条完好。春桃指挥着两个粗使婆子逐一搬抬,自己拿着册子站在一旁核对,神态专注。
苏婉宁立在廊下看着。日光暖融,她却莫名觉得有些冷。母亲交付册子时郑重的面容又一次浮现。
晾晒进行得顺利。春桃办事的确利落,每清点一箱,便大声报出名称数目,婆子应声搬出,一切井然有序。
直到清点首饰匣子。
一个紫檀木匣打开,内里红绒衬底上,本该成对摆放的赤金镶玉手镯,赫然只剩一只。
空气凝住。
婆子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春桃拿起那枚孤零零的金镯,眉头紧锁,快速翻动手中册子。
“怎么回事?”苏婉宁走上前。
春桃抬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歉意:“回小姐,册子上记的是一对。许是……奴婢清点入库时疏忽,记错了数?”她将册子递过来,指尖点着那行墨字——“赤金镶玉手镯一对”。
字迹清晰,毫无涂改。
“入库时你核过三遍。”苏婉宁声音平静。
春桃噗通跪下:“奴婢该死!定是那日事杂忙乱,看漏了数目。请小姐责罚!”她垂着头,肩颈绷紧。
廊下一时寂然。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响。
苏婉宁看着她伏低的脊背,良久,才开口:“起来。日后仔细些。”
“谢小姐恩典。”春桃起身,眼圈微红,似受了极大惊吓,“奴婢往后定当万分仔细,再不敢出半分差错。”
晾晒继续,气氛却沉滞许多。直至所有箱笼归位,再无纰漏。
当夜,苏婉宁独坐灯下,取出那本暗蓝册子,对着灯火细看。册页泛黄,墨迹沉旧,确是母亲手笔无疑。她指尖划过“赤金镶玉手镯一对”那行字,久久未动。
三日后,库房再次开启。需取几匹云锦为萧屹裁制新衣。
春桃引着苏婉宁入内,径直走向西侧箱笼。打开最上层一箱,色彩斑斓的锦缎堆叠整齐。春桃熟练地翻捡几下,抽出一匹雨过天青色的。
“将军应当喜……”她话音戛然而止,脸色倏地变了。她又快速翻动几下,声音发紧,“小姐,少了两匹。一匹绛红,一匹秋香色。”
苏婉宁上前。箱内云锦数量不少,但若熟悉库存,确能一眼看出空缺。
“册子。”她伸手。
春桃递过册子,手指有些抖。苏婉宁核对着项目数目,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