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晾晒,可曾见全?”
“见过的!绝对齐全!”春桃急声保证,随即又迟疑,“或许……或许是奴婢记岔了?近日事多,奴婢……”
“库房钥匙在谁手中?”
“一直在奴婢身上,从未离身。”春桃立刻道,从腰间解下锦囊,“锁头也无损坏痕迹。”
苏婉宁审视那铜锁,确无撬痕。她目光扫过库房角落。窗纸完好,地面积着一层薄灰,并无异样。
“真是奇事。”她轻声道。
春桃惴惴不安地觑着她脸色:“库房老旧,听闻……听闻偶尔会有鼠患。是否……”
“将军府邸,亦有鼠辈横行?”苏婉宁看她一眼。
春桃低下头:“是奴婢失职,胡乱猜测。请小姐息怒。”
“未曾怒你。”苏婉宁合上册子,“此事暂勿声张。尤其是将军那边,不必提及。”
春桃明显松了口气:“奴婢明白。”
退出库房,春桃仔细落锁。转身时,她袖口擦过门框,带起一点细微尘埃。苏婉宁目光掠过她袖摆,停了一瞬,未说什么。
几日后,苏婉宁召见管家赵奎,问及府中用度及库房管理之事。
赵奎是个四十上下的汉子,面相敦厚,回话条理清晰。听闻库房可能失窃,他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诧与惶恐。
“府内一向太平,从未出过此等事体。夫人放心,奴才即刻命人彻查,并加派人手看守库房。”
“不必兴师动众。”苏婉宁端坐椅上,指尖轻点扶手,“仔细查问近日靠近库房的下人即可。再有,找些可靠的捕鼠器具。”
赵奎躬身应喏,退下前,目光极快地与侍立一旁的春桃交汇一瞬,分离。
当夜,苏婉宁在灯下描摹花样子。春桃端了安神茶进来,轻声回话:“小姐,赵管家已查问过,无人见过生面孔靠近库房。他也放了捕鼠笼,说若真是畜牲作祟,定能逮住。”
“知道了。”苏婉宁未抬头。
春桃放下茶盏,却不退下,迟疑着开口:“小姐,是否要……重新核对一遍全部嫁妆?以免再有疏漏?”
苏婉宁笔尖一顿,墨点在宣纸上洇开一小团。她抬起眼。
春桃站在灯影里,面容半明半暗,眼神关切又焦虑。
“一百二十八抬箱笼,核对一遍非一日之功。”苏婉宁缓缓道,“近日府中事杂,过后再说。”
“是。”春桃低下头,“奴婢是怕……万一再短少什么,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你既尽心,何罪之有。”苏婉宁语气温和,“下去歇着吧。”
春桃退了出去。
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间光影。苏婉宁放下笔,凝视纸上那点墨污。母亲的话在耳畔响起——“绝不能有失”。
她起身,从妆匣最底层取出那串库房钥匙。铜钥匙冰凉沉重,在掌心留下清晰的压痕。
窗外风声渐紧,摇动树枝,发出簌簌声响。
夜,还很长。
3 迷雾重重
中秋宴席散去,喧嚣褪尽后的府邸格外寂静。廊下灯笼晕开团团暖光,映照满地狼藉。仆役们低头收拾残羹冷炙,碗碟碰撞声零星响起。
苏婉宁立在阶前,送别最后几位女眷。夜风带着凉意拂过,她拢了拢披风。春桃悄步上前。
“小姐,宴上用的器皿摆设都已点数收回库房,并无缺损。”她声音压得低,“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