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宁侧首。春桃眉眼间带着一丝犹豫。
“只是什么?”
“宴席间,有丫鬟在偏厅拾到一个紫檀木雕花匣子。”春桃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匣,双手奉上,“样式不像府中之物,倒像是……小姐嫁妆里那件收着东珠项链的。”
苏婉宁目光落在那匣子上。暗紫色檀木,边缘包金,正是她妆奁中那只。她接过,指尖触及冰凉金属搭扣。匣子很轻。
她打开它。
红绒衬底上,静静躺着一串珠子。颗粒圆润,光泽却僵滞,在灯下泛着死白的油光。绝非她嫁妆中那串莹润生辉、价值千金的东珠。
空气凝住了。周遭收拾的声响仿佛隔了一层纱。
春桃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石阶上。
“小姐!奴婢……奴婢……”她声音发颤,语无伦次,“奴婢昨日还查验过,分明是好好的!怎会……怎会变成这般模样?奴婢该死!”
她额角抵着地面,肩头剧烈抖动起来。
苏婉宁捏着那匣子,指节微微发白。她看着跪伏在地的春桃,没有说话。风穿过回廊,吹得灯笼轻轻摇晃。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管家赵奎匆匆赶来,见状停步,面露惊疑:“夫人,这是……”
苏婉将木匣递向他。“赵管家,你看看此物。”
赵奎双手接过,仔细一看,眉头紧锁:“这……这似是赝品。”他抬头,目光扫过跪地的春桃,又看向苏婉宁,神色凝重,“夫人,此物从何而来?”
“偏厅拾得。”苏婉宁语气平静。
赵奎沉吟片刻,忽然道:“奴才想起来了。今日宴席过半时,似乎瞥见一个面生的小厮在偏厅附近鬼祟张望。当时事忙,未曾深究。莫非……”
春桃猛地抬头,泪流满面,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定是那贼人!定是他调换了去!小姐,奴婢日日看守,从不敢懈怠,只有今日宴席……奴婢离开了片刻……奴婢罪该万死!”她又重重磕下头去。
苏婉宁垂眸看着她:“你离开片刻,去了何处?”
“奴婢……奴婢去厨下盯着醒酒汤的火候。”春桃哽咽道,“奴婢想着宴席快散了,不能误了将军和夫人用汤……”
赵奎点头附和:“春桃姑娘确是在厨下停留了片刻,奴才也见到了。”他转向苏婉宁,躬身道,“夫人,此事关乎夫人嫁妆,非同小可。奴才即刻报官,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不必。”苏婉宁打断他,“家丑不可外扬。”
赵奎愣住:“那……”
“既已有线索,赵管家便先暗中查访那个生面孔小厮。府内各处也仔细探查,或有蛛丝马迹。”苏婉宁吩咐道,目光重新落回春桃身上,“你先起来。”
春桃颤巍巍站起身,不敢抬头。
“项链被换,你确有失职之过。”苏婉宁声音不高,却清晰,“罚你三月月钱,你可心服?”
春桃立刻又欲跪下:“奴婢认罚!谢小姐开恩!”
“好了,”苏婉宁抬手止住她,“今日大家都乏了,都下去吧。此事,我不希望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传出。”
赵奎与春桃齐声应喏,躬身退下。
苏婉宁独自站在原地,良久。她拿起那串假珠,指尖摩挲,质地粗糙。做工算不上精巧,若非熟知真品,未必能一眼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