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腰子……”
“给她小叔子,陈亮……”
“改了手术同意书……”
不可能!
一定是我听错了!是麻药引起的幻觉!
我疯了一样,不顾下半身还未完全恢复知觉,挣扎着从床头的包里翻找。
那份淡蓝色的文件,被我捏在颤抖的手中。
我的签名,林舒,在最下方。旁边,是陈辉龙飞凤舞的字迹。
在“胎盘处理方式”一栏,“由院方按规定处理”的选项上,被人用黑色的水笔,粗暴地划了数道横线。
而在旁边空白处,多了一行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字:
“自愿捐赠家属自行处理。”
那字迹,我熟悉到能刻进骨髓。
是陈辉。
就是他,我爱了七年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亲手签下了这份将我身体的一部分,变成商品或药材的“捐赠”协议。
嗡——
世界在我耳边坍缩成一个尖锐的点。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只有一片死寂的,被背叛的空白。
我躺在床上,手里死死攥着那张纸,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像一只巨大的、冷漠的眼睛,嘲笑着我的天真。
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
原来,我只是一个……完美的祭品。
我闭上眼,静静等待。
等待我的猎物,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走进这个由他们亲手为我打造的屠宰场。
门开了。
陈辉和张兰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新生的喜悦。
“老婆,感觉怎么样?麻药过去了吗?”陈辉将一杯温水递到我唇边,动作温柔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张兰则抱着孩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我的目光,一定像X光,带着他们无法理解的穿透力。陈辉的笑容僵了一下。
“怎么了,小舒?是不是伤口疼?”
我缓缓摇头,扯出一个虚弱至极的微笑。“没……就是有点没力气。”
我张开嘴,喝了他喂的水。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了我冰冷的心。
张兰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回我身边的婴儿床,笑着说:“刚生完孩子都这样,虚得很。妈回家给你炖汤,好好补补。那个‘好东西’,我让你爸拿回去了,得赶紧处理,不能浪费。”
她又提起了。
“好东西”。
像一个得意的将军,在炫耀她的战利品。
我的战利品。
从我身体里分割出去的,血淋淋的战利品。
我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羽毛:“妈……我听护士说,胎盘……能大补?”
空气瞬间凝固了。
张兰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而陈辉握着水杯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你听谁瞎说的!”张兰立刻拔高了声音,带着一丝被戳破的恼怒,“护士懂什么!我们就是……就是按老家的规矩,埋在老槐树下,能保孩子一生平安。你别想多了。”
好一个“老槐树下”。
多么温情,多么无懈可击的谎言。
陈辉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安抚的宠溺:“小舒,你就是太敏感了。妈还能骗你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别听那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