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婆坚持在纸上写日记,说上面都是对我的情话,却不让我看。
我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偷偷打开,看清的一瞬间僵在原地。
三月十七日:
【时屿工作太拼命了,我很担心他,把他的公司给阿沉吧,时屿就能好好歇歇了。】
六月五日:
【把时屿一年的健康换给阿沉,他一向身体好,不会有事,就算生病了我也会给他治好。】
十月八日:
【把婆婆剩下的寿命给阿沉,她日子也没几天了,这样时屿还不会太累。】
属于我的一切被她几个冰冷的文字轻易换掉。
我愤怒的要撕掉这本日记,沈念欢却冲过来将我推倒在地。
她轻抚着我的眼睛:
“时屿,你一向心软,阿沉因为我才变成那样,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笑着吻我,脚却踩在我的手腕,骨头碎裂的声音异常清晰。
我瞬间惨叫出声,一阵晕眩,冷汗直冒。
她转身拿起笔在日记本上写下:
“就用你的这点疼提前替换掉阿宇明天治疗的不舒服,值了。”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将我的痛苦掩埋。
直到一日她要将我的心脏换给陆沉。
【把时屿的心脏和阿沉交换,我会再给他找合适的心脏的,但阿沉等不了了。】
我疯了似地想抢过日记本,但被她用花瓶打中头部,血溅在日记本上。
就在绝望之时,日记本主人的名字突然变成了我。
一行小字浮现在眼前:
“现在你想用她的什么东西做交换?”
......
1.
腕骨断裂的疼痛让我一阵晕厥,冷汗直冒。
发抖的身体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沈欢的脚依旧狠踩着我的手腕。
她的动作毫不迟疑,好像断裂的不是我的骨头,而是路边的一根树枝。
像从前每次说爱我那样,她轻吻着我的唇角,在我耳边温柔低语:
“时屿,忍一下,明天阿沉又要加重治疗了。”
“他受不了那样的疼的。”
我浑身颤抖,眼泪布满全脸,狼狈的像只流浪狗一样。
我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个早晨还在因为我被针划破而紧张落泪的妻子。
现在却能毫不在意地踩断我的手腕。
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那个叫陆沉的男人。
她合起写好的日记本,终于将脚从我的身上移开。
我身上的疼痛瞬间加剧。
除了骨头断裂的痛还有针尖刺入皮肤的痛,我下意识蜷缩成一团。
桌子上的日记本散发出一阵诡异的微光。
沈欢轻柔的托起我断掉的手腕,紧紧抱住我:
“忍忍就好了,很快就过去了,我会陪着你。”
她手指在我手腕处轻轻抚摸,好像这样我就会不痛了。
“没关系的,马上就没事了。”
她安慰的话,我听了却只有恐惧和厌恶。
“时屿你最心软,受一点痛而已,就能让阿沉明日顺利扎针治疗。”
“你也觉得很值得对吧?”
她不顾我撕心裂肺的痛和我折断的手腕,只为了让陆沉扎针不疼。
还说很值得。
看着她对我露出的笑容,我只感觉到胸腔喷涌而出的愤怒。
我恨不得用刀将她那颗伪善的心挖出来喂狗。
可我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痛终于一点点散去。
沈欢捧起我的脸,用手一点点擦干我脸上的泪。
轻柔的动作仿佛我依旧是那个她最在意的人一样。
我在她的搀扶下回到了卧室,她递给我一杯温水:
“喝点水缓缓,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我会给医生打电话让他立刻过来。”
我看着这个曾经满是爱意的地方,此时却像身处阴冷可怕的地狱。
无力的靠在床头,手腕处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
沈欢端着我最爱吃的馄饨走进来。
看着我苍白的脸,她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可语气却无比淡漠:
“时屿,你是我的丈夫,必须接受这一切。”
“我不能让阿沉出事,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当年是为了救我,他的心脏才出了问题的。”
2.
她端着碗的手不自觉收紧,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再次开口时像下定决心一般:
“我们是夫妻,理应共同承担。”
“我只是想让他好好活着。”
我满脸震惊的看着她,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
结婚八年,我是她最亲密的枕边人。
她欠的债,却要用我的一切去还,包括我和我妈的命!
我想质问她,可嗓子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整个人像浸入冬日的冰水,由内而外的寒冷。
她走到床前,用勺子盛起馄饨轻轻吹了吹:
“只是你的一点钱,还有一点健康而已,以后你还有机会的。”
她将勺子递到我嘴边,眼底却闪过一丝寒意:
“可是阿沉他身体不好,随时都会出问题。”
“我只能把一切都尽快的给他,你最是心软,会懂的吧?”
我的心软成了她逼我的借口,对我的伤害成全了她愧疚的爱意。
我躲开她递过来的勺子,背过身躺下,枕头浸湿一片。
身上的痛哪比的上心上的伤。
那颗曾因为她而热烈跳动的心脏一点点冷却安静。
这时,门铃响了。
医生抬起我的胳膊时我疼的不自觉喊出声。
沈欢走上前紧皱眉头:
“你轻一点,时屿他怕疼。”
听着她的话,我几乎要笑出声,心里却一片凄凉。
她记得我怕疼,可为了陆沉她就装作视而不见。
固定好胳膊以后,她送走医生回来,给我理好凌乱的发丝。
她不动声色的拿走我的手机,连同那个日记本一起带走。
“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这些东西会让你分心。”
“不利于你的恢复,我就先收起来了。”
她关心的言语间却是对我的防备。
关上门的瞬间,我听见她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门口来了两个人,沈欢冷漠的声音响起:
“你们看好时屿,别让他乱跑,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现在我连自由都失去了。
我看着胳膊上沉重的石膏,心里的温度逐渐冷却。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沈欢低声打电话安抚那边的人:
“阿沉,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高兴。”
“别害怕,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你放心治疗,我不会让你痛苦的。”
原来我的事业,健康,我妈的命都不过是她让陆沉高兴的工具。
喉咙处有一股腥甜溢出,血溅红了白色的绷带。
我仰头靠在床头,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沈欢啊,八年的感情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你的愧疚可真是昂贵。
那点舍不得彻底消失的爱,此刻反而成了恨意的帮凶。
它们冰冷地交织成网,一层层裹上来,呼吸都带着刺痛。
阳光洒进窗户,我却浑身发冷。
渐渐的,腿上也莫名开始发软肿痛,头也越来越晕。
沈欢来的时候,带了我最喜欢的满天星。
她将花插好,看向我时笑得温柔。
沈欢伸手想摸我的脸,我皱眉躲开。
她手僵在空中,眼底有一丝不悦,然后起身走向抽屉。
拿出一本房产证:
“时屿,阿沉说想有一个自己的家,这个房子就换给他吧。”
3.
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我不顾身体的疼痛,冲下床想抢回来。
老宅的房子是爸爸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与他有关的记忆都留在那里。
沈欢让门口的人进来拉住我。
身上的疼像是被撕扯开一样,嘴唇都被咬出血来。
沈欢覆在我脸上的手依旧动作轻柔,说出的话却像从头浇下一盆冰水。
“时屿,你没了它不会有什么事。”
“可是阿沉不一样,他心脏不好,随时都有危险。”
“我不敢赌。”
听着她满口都是对陆沉的担心,想说的话被堵住,眼眶却先湿润了。
她轻易的几句话就拿走了我视作珍宝的东西。
我看着她的眼睛,颤抖的声音出卖了我的逞强:
“沈欢,你还记得结婚时对我的承诺吗?”
她蹲在我面前,将我拥在怀里,却听不出一点波动:
“当然记得,不离不弃,祸福相依。”
“所以,我们要一起弥补阿沉。”
“我说过的,阿沉的心脏不好都是因为我。”
“你心软,怎么忍心看阿沉难受?”
她把自己的债牢牢地绑在我身上,让我逃无可逃。
说完她起身离开,我被扔在地上,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好多变化。
我引以为豪的建筑知识和管理经验都从脑海中消失。
我一向乌黑茂密的头发开始脱落,出现了好多白发。
甚至后来我连笑都不会了。
而沈欢除了回来拿换洗的衣服,很少出现在我面前。
每次出现也只是打量着我,彷佛是在看我还有什么可以换给陆沉的。
她依然让人看着我,不许我出去。
有一次我忍不住用刀对着她想让她放我走,她轻轻一甩,我就撞到墙上。
刀子在腿上划出长长的一道血痕。
沈欢将我扶坐在沙发上,拿过药箱替我上药,不耐烦的开口:
“你现在的状况适合出去吗?你能不能不要耍小孩脾气了?”
她对我满是埋怨,却只字不提我为什么变成这样。
陆沉的电话响起时,她毫不犹豫地放下药冲了出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名为爱意的高墙逐渐坍塌。
后来每天我身上都会有莫名的疼痛,只能自己独自忍受。
而陆沉的社交动态里,全是沈欢的身影。
她陪他散步,陪他做手工,还亲手为他下厨。
那些曾经我要求好多次她才会答应的事,陆沉随口一提便都能做到。
沈欢再次出现在家里时,是带着陆沉一起来的。
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只猫。
“陆沉最近状态不太好,让他来这里住我放心。”
“时屿,我们是夫妻,你一定能理解的。”
她又一次用这句话牢牢将我拴住。
在她的这场愧疚游戏里,我是唯一的那个输家,逃无可逃。
她走到我面前,语气平静的像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
4.
“阿沉需要开阔的房间,你搬去客房吧。”
我手心不自觉攥紧,双目通红:
“拿走我爸妈的房子还不够吗?”
“这里是我们的婚房,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她举起我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态度却依旧强势:
“时屿,你要以大局为重,阿沉的身体最重要。”
又是为了陆沉,只要是他,我就必须退让。
她挽着陆沉的胳膊走进了属于我们的卧室,而我被留在外面。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残存的那点爱意彻底消散。
我转身,走向最角落的客房,将那屋里的欢声笑语都淹没在紧闭的门里。
晚上,我起身想出来倒杯水。
一开门,那只猫就冲了进来。
它路过我的瞬间,我就止不住的打喷嚏,没一会浑身就开始发痒。
我对猫毛严重过敏,沈欢竟然让它随意的在家里活动。
我忍着不适好不容易抓住了它,正要放到院子里。
对面卧室的门开了,陆沉红着眼从我的怀里抢过猫。
“时屿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怎么能这么对待猫呢?”
沈欢出来时,瞥见陆沉湿润的眼角,眼底满是不悦:
“时屿,我不要求你能照顾阿沉,但是你也不能欺负他吧?”
我下意识解释:
“不是的,你不记得我过......”
“够了!”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不耐烦的打断。
“我早就和你说过,阿沉不能情绪波动,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她甚至没有看见我脖子上过敏的抓痕,就来指责我。
说完她转头看向陆沉,语气温柔:
“好了,阿沉,这样的事我保证不会发生了。”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的身体受不住的。”
我已经想不到她上一次这样耐心温柔对我是什么时候了。
她轻拍着他的背,将他哄着进了卧室:
“明天我带你去你想去的那家店。”
手腕处刚好泛起的疼痛,像在嘲讽我只是一个笑话。
她眼睛里全是陆沉,没再看我一眼。
我的过敏反应越来越严重,呼吸艰难,喉咙肿痛,视线开始模糊。
我扶着墙,试图摸回客房找药。
却听见卧室里传来沈欢轻柔的歌声,她在哄陆沉入睡。
那一刻,我清晰地意识到。
我的死活,比不过陆沉的命,甚至比不过他的情绪。
最终我晕倒在走廊上。
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我竟然真的想不如死了算了。
醒来时,我躺在客房的床上,手腕被重新包扎过,过敏症状也消退了些。
沈欢坐在床边,面无表情。
她语气平淡:
“你醒了?”
“医生来看过了,没什么大事,以后离阿沉的猫远点。”
5.
我闭上眼,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是不记得我过敏,她只是不在乎。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件被闲置的旧家具,被遗忘在角落。
身上的疼痛依旧不时袭来,有时是针扎般的刺痛,有时是骨头里渗出的酸软无力。
而陆沉在沈欢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脸色愈发红润。
他甚至能抱着猫在花园里散步,笑声刺耳地传进我的窗户。
沈欢偶尔会来看我,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目光。
她翻看我的眼皮,检查我的皮肤,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剩余价值。
“时屿,你再坚持一下。”
她有时会这样说,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温度:
“阿沉最近情况很稳定,这都是你的功劳。”
我的心早已麻木,连恨意都变得稀薄。
直到那天下午。
沈欢急匆匆地冲进客房,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和恐慌。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日记本。
“时屿......阿沉......阿沉他突然心力衰竭,医生说他可能熬不过今晚了!”
她语无伦次,眼神疯狂:
“只有一个办法了,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猛地打开日记本,抽出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我心中警铃大作,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
“你要写什么?!沈欢!住手!”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的呼喊充耳不闻。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我看清了那行字,血液瞬间冻结。
【把时屿的心脏和阿沉交换,我会再给他找合适的心脏的,但阿沉等不了了。】
“不——!!!”
我爆发出绝望的嘶吼。
用尽全身力气扑向她,试图抢夺那本决定我生死的日记本。
那是我的心脏!
是让我能最后活命的东西!
可她毫不犹豫地就要夺走,去换那个男人的命。
看见我冲过来,她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你忍心让阿沉死吗?!
“阿沉他等不及了,我之后会救你的!”
听见她的话,我气血上涌。
“沈欢,你现在要的是我的命啊!”
察觉到我又要冲上来,她猛地抄起旁边柜子上沉重的花瓶。
没有任何犹豫,用力砸向我的头。
“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砰——!”
周围立刻安静了,但剧痛瞬间却炸开。
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重重倒地,血溅在地板,也溅落在了那本摊开的日记本上。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却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从头到尾,她的愧疚牺牲的人都只有我而已。
意识开始涣散,绝望像冰冷的海水淹没了我。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我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那本被我的鲜血染红的日记本,突然散发出微弱却诡异的光芒。
封面上,原本属于“沈欢”的名字,如同被血水洗刷掉一般,缓缓消失。
紧接着,我的名字“时屿”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现出来。
一行冰冷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小字,在空白页上悄然浮现:
“现在你想用她的什么东西做交换?”
第2章
6.
我震惊的看着日记本上浮现出的小字。
光芒微弱,却清晰地照亮了扉页上刚刚易主的名字——时屿。
我......成了日记本的主人?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席卷而来,几乎让我忘了呼吸。
沈欢就是用这个东西,一次次将属于我的一切都换走。
而现在,它竟然属于我了。
“时屿!你......”
沈欢似乎也注意到了日记本的异样。
她脸上的疯狂和决绝凝固了,转为惊疑不定。
她下意识地想要弯腰捡起日记本。
求生的本能和积压已久的滔天恨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我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地将日记本按在了地板上!
沾着血的手掌覆盖其上,那诡异的微光似乎透过指缝渗出。
沈欢尖叫着,试图推开我,用指甲抓挠我的手臂。
“滚开!”
但晚了。
就在我接触日记本的瞬间,一段信息涌入我的脑海。
是关于这本“交换日记”的规则和使用方法。
沈欢刚刚写下的那条因为我的打断和日记本的易主,并未生效。
沈欢的眼睛红了,为了陆沉,她可以变得无比狰狞。
“把它给我!”
她甚至抬起脚,又想踩向我受伤的手腕!
以往的我,或许会心软,会疼痛,会绝望。
但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另一个男人而要我心脏的女人。
我心中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恨意。
手腕的剧痛传来,但我咬紧牙关,硬生生忍住了惨叫。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她,声音嘶哑:
“沈欢,你看清楚,现在......它听我的了。”
我转身想找被遗落的笔。
沈欢意识到了我想做什么,更加疯狂地扑过来抢夺。
但我先一步拿到了。
握紧笔的瞬间,一种奇异的力量感涌遍全身。
我毫不犹豫地在那条未完成的笔记上,划下了重重的横线!
字迹扭曲了一下,似乎不甘地闪烁,但最终缓缓黯淡下去。
悬于我心脏之上的那股冰冷压迫感,瞬间消失了。
“不——!”
沈欢发出凄厉的尖叫,仿佛被夺走救命稻草的是她:
“你把阿沉怎么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她第一时间关心的还是那个男人的安危。
我喘着粗气,靠坐在墙边,额头的血还在流。
看着她紧张的脸,我冷漠的说:
“我什么都没对他做,我只是拿回了我的东西。”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慌。
不是为了陆沉的那种疯狂担忧,这是对她自身处境的恐惧。
“时屿......你......”
她声音颤抖:
“你把日记本还给我,阿沉他不能没有......”
我粗暴地打断她:
“你的阿沉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倒是你,沈欢,我们该算算账了。”
7.
我紧握着手中的笔,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她身上扫过。
“用我的公司、我的房产,成就了他的心愿?”
“你用我的健康,换了他的舒适?”
“用我母亲的寿命,给了他活着的机会?”
我一桩桩,一件件地数着,每说一句,心中的寒意和恨意就加深一分:
“甚至,刚才,你要用我的心脏,换他的命?”
沈欢被我的眼神逼得后退了一步,嘴唇哆嗦着:
“我说过会给你找新的心脏的......阿沉他等不了......”
我厉声喝道,猛地举起日记本:
“闭嘴!”
“现在,轮到你了。”
交换什么?
那一刻,无数念头涌入脑海。
她的健康?她的寿命?让她也尝尝失去最重要东西的滋味!
我的目光落在她因为惊恐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就是这双手,写下了那些剥夺我一切的冰冷语句。
就是这只脚,踩断了我的腕骨。
还有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萦,如今却只感到恐惧和厌恶的脸。
我缓缓低下头,笔尖悬在纸页上空。
沈欢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立刻报复的冲动,我不能像她一样毫无底线。
我要拿回的,是属于我的东西!
笔尖落下,我在空白的纸页上,开始书写。
【用沈欢未来二十年的健康活力,换回时屿被交换走的所有健康。】
写下的瞬间,日记本光芒一闪,那条指令如同烙印般刻印在纸上。
“啊——!”
沈欢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她猛地捂住胸口。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下去,嘴唇失去了血色。
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一部分精气神,显露出一丝疲态和虚弱感。
而与此同时,一股久违的、温暖的力量感如同潮水般涌遍我的全身!
头部被花瓶砸中的剧痛迅速消退,额角的伤口奇迹般地愈合、结痂。
手腕骨折处的钻心疼痛也烟消云散。
我甚至能感觉到骨头在轻微发痒,像是愈合的征兆。
所有因为交换而失去的健康活力,在这一刻尽数回归。
我活动了一下刚刚还断着的手腕,灵活如初。
我感觉自己浑身都变得轻盈,远比之前还要强健得多。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欢。
因为突然失去二十年健康,她有些站立不稳、微微喘息。
她眼神中的恐慌达到了顶点,声音发颤: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身体......”
我冷冷地说:
“没什么。”
“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这健康的二十年,本来就不该属于你。”
“或者说,不属于那个靠偷窃他人生命来填补愧疚的你。”
听着我的话,她踉跄地撞在墙上。
健康回来了,接下来,是事业。
8.
我再次举起笔。
【用沈欢名下所有财产、股权及未来一切经济来源,换回时屿被转移的所有产业、公司股权及经济损失。】
很快沈欢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她下意识地拿出来看。
屏幕上接连不断地弹出银行账户冻结、基金赎回、股份强制转让的通知短信。
她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比刚才更加难看,身体摇摇欲坠。
她忘了那些财产本来就是用我的钱置办的。
几乎同时,我的手机响起来。
是我的助理打来的电话,语气激动:
“时总!太好了您终于开机了!”
“刚才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之前那些强行被划转的股份和资金,全部回来了!”
“但太太那边似乎出了大问题,她所有的账户都被冻结了......”
我平静地打断他:
“知道了。”
“尽快接手处理,恢复公司正常运营,晚点我回公司处理。”
“但是沈欢那边不用管了。”
挂断电话,我看着面如死灰的沈欢。
她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成了一个穷光蛋。
接下来,是最让我痛心的一项。
是妈妈的生命,她是最无辜却也受牵连最重的。
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意识全无,成了一个植物人。
我正要抬笔时,沈欢从地上爬过来拽住我的裤脚:
“时屿,我是伤害了你,但我们在一起八年,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我们八年的感情的很珍贵吗?”
“你为了陆沉伤害我和我妈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的八年。”
我一步步逼近她,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曾经,我也以为我们八年的感情很重要。”
“多亏了你,让我知道那不过最终只是一个笑话。”
听见我的话,沈欢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拽着我的裤脚:
“时屿对不起,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看着她眼泪布满全脸的样子,我讽刺一笑:
“不伤害我?”
“我曾经也是这样苦苦哀求你的,可你给过我选择吗?”
我深吸一口气:
“沈欢,现在我才是能决定一切的人。”
“你不是在乎陆沉吗?”
“那我现在把你的心脏换给陆沉怎么样?”
沈欢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后退:
“不行,不行,我不能死。”
我看着沈欢惊恐后退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
她口口声声说爱陆沉,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可当真正要牺牲自己时,却退缩得比谁都快。
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再看她。
“虚伪。”
笔尖再次落在日记本上,这一次我写得格外坚定。
【用沈欢对陆沉的所有记忆与情感,换回我母亲被窃取的剩余寿命。】
既然她口口声声说亏欠陆沉,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对陆沉的愧疚与爱。
那我就拿走这份爱,看看她还剩下什么。
写下的瞬间,沈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抱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不——”。
但很快,她的挣扎停止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四周,最后落在我身上。
“时屿?我......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躺在地上?我的头好痛......”
她挣扎着站起来,脸上露出惊恐和困惑:
“家里怎么这么乱?还有......那是谁的血?”
看向我的眼神再没有了之前为了陆沉而疯狂的偏执。
她忘记了陆沉。
忘记了她为之疯狂、甚至不惜牺牲一切的那个男人。
再一次,我的手机响了,是疗养院打来的。
“时先生!好消息!真是奇迹!”
护士长的声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老太太刚才所有的生命体征突然大幅度好转!”
“医生检查过了,说简直不可思议,像突然获得了新的生机!”
“之前下的病危通知可以撤销了!”
9.
我握紧手机,眼眶瞬间湿润了。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沈欢瘫坐在地上、一脸惊慌无措。
她失去了健康,失去了财富,失去了关于陆沉的所有记忆。
现在的她,就像一个被掏空的壳。
我的恨意依然存在,但看着眼前这个虚弱、迷茫、一无所有的女人。
剧烈的报复快感之后,竟泛起一丝可悲的空茫。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转头怯生生地叫我,试图靠近我:
“时屿,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拉住我,却被我躲开。
我声音疲惫而冷淡:
“没什么,只是我们之间结束了。”
我下定决心一般,再一次拿起笔:
【用我和沈欢八年的感情换余生再也不见。】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我望向沈欢。
那些潜存在心底的痛苦与挣扎彻底消失不见,她再也不会是那个能伤害我的人了。
一切完成后,我低头紧盯着日记本,扉页上我的名字清晰可见。
我知道,只要我愿意,我还可以做更多。
我可以让她更痛苦,让陆沉付出代价。
但然后呢?
继续沉浸在这扭曲的交换游戏里,和沈欢又有什幺本质区别?
用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去报复,最终只会把自己也拖入深渊。
我拿起笔,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缓缓写下:
【用这本日记本身的存在,交换它所带来的所有非常规影响彻底消失。】
【所有因此而被扭曲的命运线恢复其原本应有的、合理的轨迹。】
【交换完成后,日记本自动销毁。】
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我不需要它了。
我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再和这种诡异的东西有任何牵扯。
那些被强行交换的东西我已经拿回,
而剩下的创伤和教训,我需要靠自己去面对和消化。
写下的瞬间,日记本在我手中逐渐变得透明。
最终如同灰烬般消散,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我感觉身上似乎有什么无形的枷锁也随之断裂、消失。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正要离开这里,陆沉冲进来。
沈欢看到他,眼神里只有全然的陌生和警惕。
她下意识地躲到我身后,小声问:
“时屿,他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家?”
陆沉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从错愕到难以置信,最后变为一种恐慌。
“沈欢?你......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阿沉啊!”
沈欢皱紧眉头,更加疑惑地看着我:
“阿沉?我不认识。”
陆沉冲上前,指着我语气激动:
“沈欢!你怎么了?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沈欢却被他的动作吓得后退一步,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时屿,我害怕......让他走好不好?”
看着陆沉脸上那彻底崩塌的表情,我心中有一种荒谬的悲凉。
沈欢忘了他,忘得一干二净。
那个她曾经为了他不惜牺牲丈夫和婆婆的男人,此刻在她眼中,只是一个陌生人。
陆沉冲上前抓住我的衣领:
“都是因为你!”
我打量的看着他,眼神冰冷:
“陆沉,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医院等着换心脏吗?”
“你从头到尾都是在说谎,其实你的病根本没那么严重吧。”
10.
陆沉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下意识想辩解,可我已经了然。
真可笑啊,沈欢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谎言毁掉了我的一切。
我不想多停留一秒,径直离开。
临走时,沈欢拉住我,那眼神复杂,有依赖,有困惑。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仿佛潜意识里知道她失去了极其重要的东西。
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甩开她,连头都没回。
坐在车里,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虽然我拿回了一切。
可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也拿不回来了。
比如,我对爱情和婚姻的信任。
比如,那个曾经毫无保留爱着沈欢的时屿。
第二天,我去了疗养院。
母亲果然好了很多,甚至能坐起来和我简单聊几句。
我握着母亲的手,将额头轻轻贴在她的手背上,泪水无声滑落。
“妈......”
母亲温柔地反手握住我:
“没事了,都会好起来的。”
“小屿,累了就歇歇,妈在这儿呢。”
是的,至少母亲还在。
从疗养院出来,我开车回了公司。
助理和高层们看到我回归,都十分惊喜。
我迅速召开了会议,将公司积压的事情都处理好。
又过了一周,我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l
不是关于母亲,母亲情况很稳定。
护士小姐的声音有些迟疑:
“时先生,有一位姓陆的先生,这几天经常来疗养院,想探望老太太。”
“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拒绝了非亲属的探视。”
“但他一直不肯走,今天又来了,说想见您一面......”
陆沉?
我目光冷了下来,他还敢出现?
我驱车去了疗养院。
果然,在疗养院大门外,看到了形容憔悴、眼窝深陷的陆沉。
一看到我,他立刻冲了过来:
“时屿!是你!对不对?她为什么不认识我了?!”
“她现在每天虚弱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一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
“还有......还有我......”
他顿住了,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
“我的身体开始不舒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冷冷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语气平静无波,
“你之前所拥有的一切,健康、安逸、财富,本就不属于你,是偷来的。”
“现在物归原主,你有什么可抱怨的?”
陆沉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
“你......你果然知道......那本日记......”
我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只知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总要付出代价。”
说完,我不再看他惨无人色的脸,转身走进疗养院。
身后,传来他崩溃般的喊叫,很快又被疗养院的保安制止。
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
我站在母亲的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安睡的老人。
夕阳的余晖正好落在她的床头,一片宁静祥和。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那块压抑了许久的巨石,终于稍稍松动。
拿出手机,我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帮我安排一下,下周我要出差,考察新的项目。”
过去无法改变,未来还在脚下。
路还很长,我得向前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