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我肩头的刹那，我猛地侧身躲开，动作迅捷得像一只被彻底激怒的猫。我的目光不再看他，而是越过他，落在了玄关柜上——那里安静地躺着他那只昂贵的行李箱，深灰色的壳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像他此刻的心。
没有丝毫犹豫。我一步跨过去，俯身，五指用力扣住那冰冷沉重的箱体把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积蓄在身体里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失望、所有的愤怒、所有为栗子而生的痛楚，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手臂奋力的把他的箱子提了起来。
那只象征着短暂交集、也象征着冰冷现实的沉重箱子，带着尖锐的风声，快步被我狠狠丢出了的家门！
“哐啷——！！！”
箱子重重砸在门外的水泥地上，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声响，盖子被震开，里面折叠整齐的衣物狼狈地散落出来，如同一个被撕开伪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笑话。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震得墙壁似乎都在嗡嗡作响。楼上楼下，隐约传来邻居疑惑的低语和开门的轻微响动。
苏哲彻底僵在了原地。他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居高临下的冰冷面具终于彻底碎裂，露出了底下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扭曲的愤怒。他猛地转过头，瞪大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焰，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彻底失控的疯子。
身体里那股支撑我爆发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指尖无法抑制的颤抖。但我依旧挺直脊背，挡在栗子前面，像一棵不肯折断的树。我甚至没有再看苏哲那张扭曲的脸，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身后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呜咽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冰冷地灌入肺腑，稍微压下了喉咙里的血腥味。然后，我抬起手，动作快而稳地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幽幽照亮我苍白紧绷的下颌和微微发红的眼角。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精准地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栗子定点体检和打疫苗的宠物医院。电话几乎是秒接通。
“喂？你好，是阳光宠物医院吗？”我的声音异常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稳稳地穿透了楼道里死寂的空气，也穿透了苏哲那扭曲的怒视。没有哽咽，没有颤抖，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像暴风雪后的荒原。
“对，我是林晚。之前预约了明天下午两点半栗子的体检和驱虫……预约取消。”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我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屏幕的冷光暗了下去。
我这才慢慢地转过身，目光终于重新落回到苏哲的脸上。他脸上的惊愕和愤怒凝固着，像一张滑稽的面具。楼道窗外残余的夕照，吝啬地在他身后投下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看着他，我轻轻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凿进石缝，清晰而冰冷：
“苏哲，现在，请你离开。”
我的目光落在他擦得锃亮的皮鞋尖上，那里甚至还黏着几根栗子身上脱落的、柔软的浅金色绒毛。
“你听清楚了，”我的声音里淬着深冬的寒意，视线重新锁定他的眼睛，“你这个人，连栗子垫在爪子下面的、沾着泥巴的那一小块地方，都比不上。”
